盛初淼回过神来，扯了扯唇角，垂眸淡淡的说：“没事，只是人生中第一次戴上戒指，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婚了，有点……高兴。”

“阿淼。”

话音未落，女人手指没入他发丝间，拉扯着吻上他的唇。

泛着薄凉之意的唇，或许在为女人这一次的主动而颤抖着。

盛初淼闭上眼，“沈亦傅，给我。”

沈亦傅几乎血脉喷张，险些无法抑制，可最终还是从混沌中保持一丝冷静，“不行，你的伤……”

“轻点。”盛初淼主动将手攀上他的后背，“轻点就好……”

说是轻点，可之后却也折腾到了深夜，只是收拾着躺下，拥着女人在怀时，沈亦傅生出了一丝不真实感，仿佛所得到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泡沫，转眼间，就会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虚空感，只能将女人收得更紧些。

身体与身体靠的越近，是否心和心，就会更近呢？

“母亲……”沈亦傅合上眼，做了一个很悠长的梦。

梦到五岁时，他已经偷抢爬拿什么都会，今天偷前巷的包子，明天偷后门的油麦菜，茫然，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他被打得鼻青眼肿，瘸着腿回去，一头的血，用水洗一洗，便直奔破房里屋。

母亲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瘦弱的身子，可以看到骨头的形状。

记忆中，她最开始不是这样，她会唱戏，会跳舞，她身段极好，穿着旗袍，是出了名的美人。

可在他一场大病以后，女人的身体突然垮下，再不能独立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布料下的瘦弱身躯，更是伤痕累累。

之后才知晓，她为了他的病，跪在张家门前三天三夜，最终被张老夫人派得人殴打，只剩下一口气，而他却在那场大病之后鬼使神差的，靠着自己活了下来。

“母亲。”沈亦傅蹭了蹭鼻子上的血，将衣物里裹着的包子拿出来，那是他挨打时私藏的，抵到女人面前，“吃吧。”

女人背着他不动，看不见脸，却总是一副悲痛的语气：“亦傅……你被打，痛不痛啊？”

“不痛！”他早已经饿得没有知觉，挨打时，还在为包子没被发现而窃喜，“习惯了。”

女人没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肩膀颤抖着，沈亦傅却顾不得，他知道街头餐馆喂给狗的剩饭，下午两点就要翻出桶了，他急着去吃，将包子丢下就跑走。

所以，他很后悔，如果留下来，就会听到女人后面哭泣的话语，她说：“对不起啊亦傅，我要是……死了就好了，你可以被领养，可以一人好好生活，我……我是累赘……”

之后，她吊死在房檐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等他吃饱喝足又受了一身的新伤回来，女人的尸体已经冷了。

他恨，如果她多一点活下去的勇气，他就不会变成孤儿，她永远不知道，他怕得不是痛，是这个世界上再无家人。

她撒手人寰，走得痛痛快快，自以为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殊不知打入了无边地狱。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物了，为什么不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什么死永远比活着更容易？

她本该是一帆风顺的生活，只因碰上张老爷子，沾染上了爱，这辈子都不得善终。爱这个东西，他不碰，也不会去碰，也厌恶任何女人的脆弱和哭哭啼啼。

即便被张老爷子纳入家谱，也活得浑浑噩噩，直到某一天宴会，叫那个名为苏瑾叶的女人骂醒。

“我不喜欢和废物接触，收回你龌龊的心思，滚！”

这一骂，叫他如梦初醒，他竟然被女人看扁了，可笑……

可这一骂，让他印象深刻，脑海当即浮现出母亲温婉的笑意来。

“亦傅，你的父亲，是势力遍布东南亚的男人，等你长大后，也要与之匹敌。你还会有个相爱的妻子，她爱你并不难，只要真心换真心，重要的是你要爱她，只把她当唯一，别让她……伤心。”

沈亦傅清醒的醒过来，已经是早晨，可天还没亮，他查看了手机的时间，四点零九分。

他侧头看向身旁熟睡的女人，掖了掖被角，这时电话响起，尹揾说：“傅爷，该去看夫人了。”

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沈亦傅穿上一身黑色正装，下去时尹揾车后座已经摆满了祭拜的东西。

车程不远，只是颠簸，到了以后还要走很长的山路，到达时，头上尽然都是雾气。

沈亦傅半蹲身子，手轻轻扶开墓碑上的杂草，上头展现出沈香这个名字，但沈亦傅还是更爱叫她宛香玉。

宛香玉，代表着她在娱乐厅风华正茂的一生，成为沈香，就变成了为了儿子疲惫苍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