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尽是急迫，陆清缘清澈的眼中藏有疼惜与怜悯，眉头下压，带着几分哀恸，最终还是没有说谎：“师父并未说，只告诉我，父亲劫难当头，度不度的过，不是他能说得算的。但是。”

他又补了一句：“既然是劫，那就代表可以渡，我在师父那边学过一点皮毛，可以看得出来，父亲心有挂牵，还有因果。他，不会走。”

后面的话，是他偷偷加的，他心有愧疚，又劝说自己，这不是撒谎，是让一个人有寄托，得到安慰，而不是行走在崩溃边缘的行尸走肉。

苏瑾叶自然看得出来，轻轻一笑，抚着陆清缘的头，“清缘，谢谢你。”

她终于冷静下来，平静的面临一切后果。

陆聂琛无论这种手术的结果会是怎样，她都应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享受来之不易的时光。

翌日，她抱着小丫头，牵着陆清缘去医院看望陆聂琛。

隔着玻璃，小丫头看着身上插着众多管子，面无血色的陆聂琛，还是认得出来，“痛痛！”

她皱紧眉头，大眼睛积着泪水，缩着肩膀将头埋向苏瑾叶怀中，似乎害怕，“么么，救霸霸。”

苏瑾叶抚着小丫头的后背，她无法告诉小丫头，她也无能为力。

“不痛。”她给出善意的谎言，“爸爸是在与然然玩游戏，先躺在房间里，等到然然生日了以后，就醒过来，给然然一个礼物。”

小丫头单纯，自然相信，立即不怕了，趴在玻璃上哈气：“霸霸快回家。”

苏瑾叶在后头泪湿眼眶。

陆聂琛身体的情况远比昨天的更差，景辛亦的救急，只是为了吊陆聂琛的一口气，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仍旧是这副破败的身体。

护士说：“今天早上病人醒过一次，但是太痛苦了，他一直在咳血，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给他打镇定剂，再拖下去……”

后面的话，护士巧妙的没有回答，苏瑾叶点了点头，安静的接受这一切。

“我明白，如果明天还不能动手术。”苏瑾叶转过脸去，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哑声说：“就让他痛快的走吧。”

护士给了苏瑾叶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走了。

苏瑾叶回到房间内，陆清缘与小丫头在沙发上，小丫头看着床上的男人发呆，她问：“然然，回去吗？”

小丫头看她，摇了摇头，“然然等霸霸，一起回去。”

苏瑾叶勉强笑了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爸爸会在你生日的时候醒过来，给你一个漂亮的礼物，然然喜欢什么，爸爸就会带什么给你，你留在这里，那爸爸怎么起来去买礼物呀？”

小丫头皱着眉头将自己缩进沙发里头，轻轻哼了一声，倔强道：“那然然，不要礼物。”

苏瑾叶哑然，柔唇发抖，陆清缘仰头说：“母亲，一起留在这里吧？陪一陪父亲，他一定很孤单。”

苏瑾叶又何尝不想留在这里，但是她又怕中途陆聂琛出意外，会吓到两个小朋友。

思虑之后，她最终放缓了心态，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时限了，就这么留下来陪着陆聂琛，也是好事。

她点头，“我去找护士要两床被褥。”

房间有足够的沙发可以睡下，陆清缘一个，她与小丫头一个，只是这一夜，她想要入睡很难。

灯关上之后，外头星辰骤亮如白昼，月色倾洒下来，每一处都很浪漫与温柔，只可惜在这场景之下多添了几分凄凉。

感受着身旁小丫头不安稳的睡下，病房寂静的像是掉一根针都可以听见，苏瑾叶努力让自己合上眼，还没有感受到细微的困意，就突然听到病床男人痛苦的疾咳声。

“陆聂琛！”苏瑾叶猛然睁开眼，将灯打开。

床上，男人咳出阵阵鲜血，身上管子不停动摇，他的脸色，是痛苦的，难以忍受的。

苏瑾叶泪滚落下来，小丫头吓得哭，她急忙按下铃，泪水滑落之余，竟然也能擦上一把。

第729章 我欠你还不清了

“陆聂琛，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在颤抖，比起男人剧烈的咳嗽声，那一点微弱的声音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其实并不是在安慰男人，而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能崩溃，不能崩溃。

外头护士医生急匆匆的赶来，进行紧急处理，等陆清缘送上纸巾来，她才反应过来，陆聂琛的血，咳在了她的手上，身上。

她接过去擦，脑子却是木然的，目光落在床上男人几秒，就急促的转开，她实在不想要看到他这么痛苦的表情。

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瑾叶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在撕心裂肺的哭：“么么，不要礼物！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