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尘注意到了她眼神的细节，本来因为她的出现而发亮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李忘尘还记得以前他在外面跟别人起了冲突，她永远先看的是他，关心的也是他的安危，然后才去问事情的经过。然而现在，她关注的对象已经换了人。

李忘尘不想让花燃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快速起身，动作悠然地拍了拍西装上沾染的灰，然后才看向花燃，扯起矜骄的笑容道：“好久不见啊，”顿了顿，“引导者。”

“是很久没见了。”花燃敷衍地道。

花燃不知道为什么李忘尘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法夫尼尔身上，眼睛也不自觉盯着他，要求他给出解释，“为什么要踢人？”

法夫尼尔以为自己闯祸了，低下头，乖乖地交代：“这个人突然冲出来要求我脱衣服，我不肯。”

“你要他脱衣服？”花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忘尘。

难道这个社会将他掰弯了？！

李忘尘战术咳嗽，“我只是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是我的，我以为他是小偷。”他撒谎，但他看向法夫的眼神里充满了谴责和敌意，他就是认为少年是小偷。偷他的衣服，偷他的引导者。

“我不是……”法夫尼尔低垂着眉眼说。

恶龙在流亡的岁月里偷吃过庄稼。

艾达斯的某些地方十分贫瘠，荒野中难以寻觅到食物，只有人类的村庄会有粮食，他饿极了会去偷别人家晾在外头的玉米或者腊肉。最难找到食物的是隆冬，整个艾达斯都被会被冰雪覆盖，动物冬眠，树不结果，地不生瓜，只有村民家里有余粮。

这事村民们一旦发现了他，就会聚众追打他，他又不能现出原形，那样会引来追兵，于是只能任人用小石子烂菜铁锹之类的东西打砸自己。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恶龙知道偷窃是很不好的事情，约等于鲨人放火，所以如果不是饿极了，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会儿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这样指着，这不免让他觉得委屈。

恶龙的样子过分乖巧，眼睛湿漉漉的仿佛随时要下去，实在太惹人怜爱了，这让花燃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是，我知道的，毕竟这衣服是我给你的。”

由于他太高了，她不得不踮脚，而少年也顺从地低下头。法夫尼尔明明是一米九多的个子，看起来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反倒是衬得旁边气场傲慢的李忘尘更像坏人。

第8章 恶龙先生：8

花燃瞪向李忘尘，“谁说这衣服是你的？还记得当初谁出的钱吗？”

这衣服是花燃垫钱买的，原本还以为能找上面报销，结果上面说单次任务可报销的额度已经用完，最后包括西装在内的大量商品全都是她自掏腰包，为了的就是满足他皇帝陛下的饮食起居。因为破了财，她送走李忘尘的时候格外卖力，他走后，就差没有放鞭炮噙住了。

李忘尘被噎住，“可是那是你给我买的。”

花燃理直气壮，“现在不是了。”

恶龙也因此变得理直气壮了不少，至少不低着头，仿佛低人一等了。

花燃很不念旧情地转了身，不再理会李忘尘，法夫尼尔乖巧地跟上。

“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还行。”

“尹星河没有为难你吧？”

“好像……没有？”

“他那个人其实心不坏的，就是有点仇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忘尘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很羡慕法夫尼尔。

李忘尘记得曾经也有类似的一幕，那时他第一次面试，面试的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面试的过程和结果都很糟糕，但他不想承认，跟花燃说面试官很满意，但是他不想做业务员那么低贱的工作。花燃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就来哄他，那天她特地去买他爱吃的牛排骨和香菜，他俩从超市里出来，踩着星光聊着天，一起回家。

李忘尘忽然想，若是当时他变现得没有那么快适应这里，会不会能跟她在一起久一点，甚至永远……

执念逐渐在李忘尘的心中形成，他视线锁定在花燃身上，直到她和她的“新欢”消失在了楼道里。

*

这之后花燃的日子太平了很多。

由于李忘尘表现出的攻击性和轻微反社会，这让花燃没有轻易将法夫尼尔放养，而是好生观察着，生怕他变得跟李忘尘一样，虽然跟现代社会接轨了，但骨子里还是霸道狂悖之徒。

不过比起毛病贼多的李忘尘，法夫尼尔简直是乖宝宝代表。才一个月的时间，法夫已经成为合格的社会人士，而且是很符合“螺丝钉”标准的那种，连对他天然带有敌意的尹星河都对他挑不出毛病来，不管是工作的细致程度还是态度，都非常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