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139)

后知后觉的痛感, 清晰地从他的手臂传来, 那辆摩托车的远光灯又在眼前亮了一度。

刺目得令人双眼生疼,几乎睁不开眼。

梁桁吃准了怀野摔到地面的这一瞬间,车头果断地调转了个方向,踩动油门, 再次朝他撞了过去!

怀野咬咬牙, 眼见梁桁要撞过来,他铆足了力气一个翻滚躲开, 立刻手脚并用, 从地上趴了起来。

忍着满脑嗡鸣的眩晕感, 他半个身子都很大幅度地摇晃一下,不等他站稳, 梁桁不偏不倚, 再次呼啸着擦着他的衣袖过去!

梁桁真的是要他死。

要他和丁意一样, 像个秘密一般, 杳无声息地死去。

怀野都能透过那头盔, 看到那双盛满恨意和决然的眼睛。

果不其然, 梁桁再一次调转了车头, 油门轰鸣, 仍向他的方向直直地撞了过来!

这一路上怀野不是没想过, 梁桁会不会动什么手脚,让自己遭遇丁意当初那样的意外。

毕竟这荒郊野外,没有一个摄像头,是最好的机会。

就如他当时对丁意那样。

甚至过去的一年半,那段颓丧无比的日子,怀野也不是没想过,怀着对最好朋友的愧疚,在这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中的某一刻死去。

大半个月前,梁桁找了一群人将遍体鳞伤的他抛到滂沱雨中的路边,他也不是没想过,睡一觉,可能就不会疼了。

可能就永远不用面对这些让他惴惴难安无数个深夜,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的东西了。

但是,也许是刚才乔稚晚那声要他小心的呼唤提醒了他。

在这滂沱的雨天,她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力量,穿透这沉闷的雨幕,提醒他,他要小心。

他还活着。

他要小心。

丁意当时该有多痛呢。

该有多么绝望呢。

当初要不是为了他的乐队,丁意也不用去讨好梁桁那群人。

丁意该有多无助呢。

怀野心底冷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在笑丁意。还是在笑乔稚晚刚才那声,要他小心。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足够的小心了。

却还是让丁意死了。

于是当那辆摩托车再次呼啸着接近,明显躲不开了的一刹那,怀野眼疾手快地就朝车上的人扑了过去!

他的臂弯死死地卡住了梁桁的脖子!

车身剧烈地一扭,须臾之间,梁桁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扭断了,他右手捏住油门不放,右脚一声轰鸣踩下去,想把他摔下去。

车子迅速飙出了二十多米后,巨大的惯性还是把他们一齐扔了出去!

后背重重落地的一刻,梁桁的摩托车头盔就被人拽掉了。

怀野也戴着头盔,灰黑色的色泽,在这寒雨夜凛凛地掠过一层冰冷的光,护目镜都摔到破碎,看不清他的脸了,梁桁却无端觉得,那模糊的破碎后的那双眼睛,正冷酷地低睨住他。

不等梁桁看清楚,怀野高高地举起手里的头盔,出手迅烈而狠戾,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下、又一下。

伴随着闷响一声又一声。

如这劈头盖脸的雨点,汹汹下落,无休也无止。

四面灯光和引擎声包围而来,拉架的,报警的,叫救护车的,嘈杂不安,兵荒马乱。

梁桁记得自己是想还手的,最开始也是他想动手弄死他的。

可这小王八蛋出手实在狠,他都被揍的痛的没了知觉——他早知道自己在北京得躲着他,要是被他抓到肯定要连当初丁意的仇一齐报复给他。

昏迷过去之前。

还依稀听到他在上方咬牙切齿,又极其阴森的一句:

“梁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弄死你——”

“——你真他妈活该。”

是。

没有才华,就是活该的。

*

真是一出闹剧。

梁桁铁了心要撞死怀野,反而被怀野揍进了医院。听医生说,他那脑袋差点儿被怀野打开花,都得缝针了。

怀野的手受伤不轻,小臂长长一道伤口,翻了肉,血流不止。

包扎的护士说要是来晚点,肯定得感染了,这么大的雨,空气污染这样严重,什么仇什么怨啊,非要打架。

护士感叹着,就出去了。

乔稚晚在门外静坐许久,隔着门缝儿瞧了瞧怀野。

他倒没什么事儿似的,瞧了瞧包着白色绷带的手,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里,脑袋搭上了椅背。

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稚晚站起来,敲了敲门。

他不吱声,也不动作,爱答不理的样子。

乔稚晚于是推开门,进去了。

她倒没太多事,只有手心被划了几道口子,那会儿摔下去时脑袋先着的地,不过好在有头盔保护,护士给她消了炎,这会儿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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