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瘾(23)

车那头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打断了他:

“——丁满,别贫了,我烟呢?”

“来了来了,我这不刚买来?”小丁连声地答应,笑嘻嘻地安顿好乔稚晚,“姐姐,你坐,你坐啊。”

就去怀野那儿了。

不远处的空地支了个小小的遮阳棚,应是在这酷暑天给客人用的。乔稚晚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到处都是脏水,都快要漫上她的鞋子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在那个叫丁满的少年的指示下,去那边坐定。

丁满给她倒了杯凉茶,用软绵绵的劣质纸杯子盛着,茶叶打着旋儿飘,冒热气,闻起来十分清甜。

乔稚晚虽心有不快,但这么热的天着实有点口渴。

本想象征性地拿起挨一挨唇放下,稍微小啜一口,却挺好喝,清香在舌尖散开,很解燥热。

怀野大概有一米八八左右,人高高冒出了车顶一长截儿。

头发拂至脖颈的纹身,人懒懒散散的,冷冽的侧容倒显得他正经许多。

他的年纪应该不大,最多二十上下,抽起烟来却十分的熟稔。

修长的手指虚拢住火苗,很快点起一根,一点猩红色斜斜落在他唇,他正与丁满谈笑之间,似乎注意到了她打量的视线,于腾腾烟气中笑着瞥了她一眼,没半天,人便消失在烈阳下不断沸腾的泡沫之后。

看不到了。

过了会儿丁满又过来,拿了湿巾、卫生纸什么的,让她擦一擦那会儿落在她衣服上的清洁剂,还说如果她需要,等会儿他和怀野替她把脏了的衣服送去干洗店清洗。

乔稚晚如此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说不用了。

这条街背靠一片旧式居民区,乔稚晚刚开车过来,大概知道这里是五环之外。

乔稚晚对北京老城区的记忆,还停留在快二十年前出国以前,现在看来,感觉与印象中也大体无异。

四处都是破破旧旧的老式招牌,时而逼仄时而宽广、地砖错乱的人行道,错错落落的旧楼房,布满灰尘的行道树,铺了一半的柏油路,九曲八弯的胡同巷子口,生活气息浓郁。

她四五岁之前跟着祖父母在北京生活时,这种地方也极少踏足。

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几年有回国演出的工作安排,也是一个又一个城市到处奔波,机场,演奏厅,酒店,三点一线的生活,很难有停下来的时刻去一个城市的边角走走逛逛,日复一日提线木偶的无聊生活,如此终于舒缓,坐在这里,竟无所适从。

梁桁再次打给她,她没接,他便发了一长串微信长语音过来。

她都没耐心转文字,点都没点开。

她根本不在意她和他的感情好不好。

她在意的是,能逼疯Rachel最好。

——如果那个拍她的人是Rachel派来的话。

*

这半大不大的洗车铺子,一下午竟然车来车往,供不应求,统共就怀野和小丁两个人,连轴地转。

小丁的奶奶身体不好,他爸老丁又因为被人骗了钱气病了,闻不得汽油味道,许久不来店里,小丁认识怀野之前,平时这儿就他和几个学徒忙活。

不知不觉,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五六点的光景。

怀野的电话响了,让小丁给他拿过来,开了免提,便传来昨夜在愚人瓦舍LiveHouse那个血腥萝莉娇嗔的声音:“怀野弟弟,晚上有空吗?”

小丁差点儿一身鸡皮疙瘩。

怀野半蹲在地,提起水管,清洗着乔稚晚那辆保时捷的最后一个轮胎,嘴上咬了只烟,烟气熏得他半眯起眼睛:“那要看你给多少了。”

“——这么直接啊,”刺刺咯咯直笑,“我还没说干什么呢。”

“干什么都可以,”怀野也笑了,“给的多什么都干。”

“不跟你开玩笑了,晚上来趟Omini吧,今晚的吉他还你吧,”刺刺安排道,“罗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医院,昨晚多亏了你,演出效果特别好,最后一场直接爆了,那会儿人比RedGhost都多你知道吗?——Omini的老板昨晚也在,说让我们DirtyBerry今晚去演一场看看。”

“怎么,想把我培养成你们乐队的常驻么。”怀野开着玩笑。

“你要想当然可以,大不了我们再增一个吉他,”刺刺说,“到时候你跟罗洋一起,我们乐队的人也都对你特别满意——”

“不行,两把不行,”怀野散漫地打断了她。

“怎么了呢。”

“要做我就做那个唯一。”

“喂,你这样我很难搞诶,”刺刺就笑了,“就说你晚上来不来吧?”

怀野吐烟气,“好啊,几点。”

“六点半——嗯,有点赶呢,你可别迟到啊,Omini的老板很难搞的。”

“到了联系。”

“等你。”

何缱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