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滑到顾鸣和身边，往顾鸣和身前的画纸上看。顾鸣和又换了一张新的纸，纸上是只用颜色画出的画，看不出铅笔画过的痕迹。

画纸上画的是他，还有窗户和窗外的景色。顾鸣和画得非常真实，比他想象中画得还要更好。

画里的他是侧着身子的，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苹果。苹果放在他的嘴边，有很明显被咬过的缺口。

季清越还看到画纸上的他舌尖探出来了一点点，抵在被咬出缺口的果肉上。

好看是好看的，也不突兀，甚至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但是……

季清越：“……”

顾鸣和到底在画什么？他吃苹果的时候有把舌尖探出来吗？就算他真的探出舌头舔过苹果的果肉，顾鸣和也没必要画出来吧，感觉有点丢人……

而且顾鸣和画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很像是在自由发挥。

不知道顾鸣和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手上的画笔立刻去沾了红颜料，动作很迅速地把画里他嘴边苹果的缺口补上了。

季清越看着被咬了几口的苹果渐渐复原，他探出了一点的舌尖也被自然而然挡住，在顾鸣和又改了一下他嘴唇的形状之后，就完全看不出什么来了，只能看到他嘴唇贴在一整颗苹果上。

季清越：……是要我夸你画的好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画。”顾鸣和放下画笔，认真看着他，语气诚恳且态度真诚。

“……”

“……没事。”季清越并不是很生气，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生气了，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很奇怪，又说不出来。

顾鸣和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手却伸到了画纸边缘：“我把画撕掉，可以吗？”

季清越还在仔细分辨自己内心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想到这张画在这里也带不出去，而他的画像留在副本里也有点奇怪，就点了点头：“嗯。”

顾鸣和按在画纸边缘的手用了些力气，他看着季清越心不在焉的神色，仿佛完全看不到他这个人，心缓缓沉下去。

他干脆利落撕下整张画纸，又把画纸撕的细碎，撕到完全看不出画上的内容。他只是在眼睛捕捉到那一幕的时候觉得季清越很可爱，没有多想就画了下来。

但季清越生气了。

季清越生气了，那就是他的错。

或许他连季清越很可爱这种想法都不应该有。

季清越会察觉出什么吗？

–

季清越仍旧没有捋清楚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逃避和拖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会非常的爽。

放弃了思考自己感情的季清越神清气爽，从自己的内心世界出来之后转头去看那张画，发现顾鸣和非常听话地把画撕了下来。

不仅撕了下来，而且撕得稀碎。

季清越：……就，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偏头去看顾鸣和，本以为能看到顾鸣和的笑脸，却没想到他看到的是顾鸣和略微垂下去的脑袋，眼睑也低着，视线落下去，没有笑容，季清越甚至感觉顾鸣和难过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他好像从没有见过顾鸣和哭。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吗？他以为顾鸣和问能不能撕就是顾鸣和对这张画没有什么留恋的，他以为顾鸣和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在意一张画，但他好像有点想当然了。

季清越突然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好像自己破坏了顾鸣和的劳动成果一样……顾鸣和画的画确实是劳动成果。

要不他把画拼起来？

季清越又瞄了一眼地上碎成一堆纸片的画。

“……”好像已经拼不起来了，顾鸣和居然能撕到这么碎。

他伸手：“顾鸣和……”

顾鸣和抬起头看向他，只跟他对视了一秒，脸上的难过表情就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像是变脸一样眨眼就换了一副表情。

唇角勾起来带着笑意，目光专注地看着他，表情温柔又自然，笑脸上看不出一点点勉强。

自然得就好像刚才的难过是季清越幻想出来的。

季清越打算说出口的安慰半路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看着顾鸣和若无其事的笑脸，心情复杂。他知道顾鸣和演技很好，但顾鸣和现在又在他这里刷新了新纪录，顾鸣和的演技居然可以自然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刚才是看错了吗？顾鸣和明明那么难过，真实的顾鸣和在日常生活里，在跟他日常相处时，也会这样跟他演戏吗？

副本外的顾鸣和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真的难过失落或是生气不耐烦之类的负面情绪，他之前从来都没多想过什么，他是不是每一次都错过了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