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17)

桑晚抿着唇,没有说话。

等待红灯的15秒时间里,桑晚一直看着梁芮竹,直到红灯变绿,梁芮竹表情恢复如常。

“还是我送你吧,送到医院门口我就走。”

“……好。”

梁芮竹跟沈砚谈过,当时梁芮竹十六岁,瞒着所有人。

几年之后,梁芮竹被单方面分手。

因为沈砚需要跟家里安排的人结婚。

当时梁芮竹什么都没说,答应之后,从此没有再跟沈砚见过。

——“小竹,对不起,我要结婚了。”

这是沈砚留给梁芮竹的最后一句话。

桑晚还因为这件事扇了沈砚一巴掌,本来就不大亲近的兄妹因此更加疏远。

这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爱情,在风暴来临之时,所谓的爱情脆弱又无用,风一吹,就会散。

-

因为沈老太太的病情恶化,桑晚连着几日都在医院。

病情稍微稳定下来后,主治医师说情况好的话,可以再熬一段时间。

桑晚无法干预治疗,但如果她可以干预,她倒是希望她外婆可以早点走,早点结束这样的痛苦。

年迈的老人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这样熬着,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把痛苦延长而已。

有时桑晚都自己感概自己过于冷漠。

今年第一场春雨落下的时候,江市的春天才算真正来临。

天刚亮,桑晚就离开了医院。

墓园里,几个人撑着伞,站在一块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明艳,笑容却永远凝固在了黑白里。

沈砚先将手中的鲜花放置到墓碑前,桑晚迟了一会,才跟着将花放过去。

今天是他们母亲的忌日。

桑晚被接回沈家后不久,她的妈妈就郁郁而终了。

听说她以前是个恣意任性的大小姐,后来经历了离婚,性情大变,开始抑郁。

桑晚那时候几乎没跟她说过话,她也不想见到桑晚。

所以她死的那天,桑晚很平静,除了觉得这世上自己的亲人又少了一个,便再没其他的感觉。

每年忌日这天,桑晚都得跟着沈砚还有外公一块过来,他们就站在这,也不说话。

沉默一会,送上鲜花,再一起离去。

每一年的流程,都是这样。

今天的春雨不算大,雨丝密密麻麻,随着风吹拂到身上,单薄的衣服沾上水珠。

桑晚跟在外公和沈砚后面走,外公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便利,一只手杵着拐,另只手由沈砚扶着。

在这个家里,桑晚只跟外婆感情好一点,其余的人,都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她跟外公不亲近,平时更说不到几句话。

而今天,他在前面走着的时候,主动问起了桑晚:“最近,跟闻家那位怎么样?”

沈砚不由侧目看了看桑晚,桑晚跟他对视一眼,随后避开,坦白道:“没怎么样。”

“平时不要东跑西跑,没事的时候多跟他见见面,培养一下感情。”

外公虽然年纪大,但是整个沈家,还是他在做主。

即使沈砚接手了他的家业,在一些大的事情上,依然要听他的意见。

包括结婚这样的大事。

桑晚不想变成第二个沈砚,便说:“我非得跟他怎么样吗?我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外公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有没有兴趣不重要,你只要做到就行。”

“我做不到,我不行。”

外公停下脚步,发白的眉毛皱在一块,眼神犀利:“你大哥都能做到,你就不能?”

“不能。”桑晚看向沉默的沈砚,“我不是他。”

眼看外公就要发脾气,沈砚及时打住他们的对话,说道:“陈叔来了。”

桑晚抬头一看,跟了外公很多年的司机陈叔真的过来了。

陈叔替外公打起一把伞,从沈砚手中接过外公的手臂,代替沈砚扶着。

“我跟小晚谈吧,您先回去。”

外公不悦地看一眼桑晚,随后由陈叔扶着,沉着脸地离去。

望着他们两的背影,桑晚手指微微用力,拽紧了伞柄,语气冷冷的:“你不用劝我。”

“没有想劝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闻言,桑晚反倒滞了几秒。

沈砚清俊的脸庞浮现一丝不易捕捉的疲惫,他说:“我会支持你,但是你是知道的,在我们这个家里,想要违抗外公是多么的难。”

两兄妹的伞挨在一起,彼此间还是熟悉的沉默。

桑晚看着沈砚,后知后觉地问:“大嫂又出国了?”

“嗯,前天就走了。”

桑晚心想,怪不得这两天都没见到她。

“国外的公司很忙?她几乎都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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