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35)

便利店的营业员按桑晚要求,给桑晚拿了一包烟。桑晚用手机扫码付钱时,营业员的眼神不住往桑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瞄。

斑驳的痕迹很是暧昧。

桑晚注意到,抬眸,冷冷地问:“看什么?”

营业员是个小姑娘,被桑晚这么一问,立即摇头。

她觉得桑晚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桑晚拿了烟,走出便利店,站在便利店不远处,垂着眸撕开香烟的塑料包装膜。

猝不及防的,烟突然被抢走。

桑晚冷着眸抬头看过去,看到了沈砚。

她没太多反应,沈砚出国有几天了,回来并不意外。

其实沈砚也刚从机场回来,半路见桑晚的车停在路边,就临时下了车。

他沉着眸从桑晚脖颈皮肤上扫过,眉头微蹙,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到她肩上。

感受着质感冰冷的西服带来的微弱暖意,桑晚敛着情绪,看着这张跟自己很像的脸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桑晚抿一抿唇,不吭声了。

沈砚看一眼手上的烟,说:“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好的不学,学这个。”

“心里烦。”

“出什么事了?”

桑晚不想说,倒是沈砚自己看出几分。

“你身上怎么回事?”

桑晚往前走几步,随口应付:“被狗咬了。”

“……”

走了几步后,她停住,回头,问沈砚:“喝一杯吗?”

桑晚回来沈家的时候,沈砚已经十八岁,刚刚成年的他知道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妹妹,他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们都不是热烈开朗的性格,距离保持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显得陌生。

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喝酒,还是第一次。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桑晚的头发胡乱飞舞。

她坐在汽车引擎盖上,手指用力,啤酒易拉罐被捏的变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瓶酒。

沈砚没有阻止她,由着她喝。

等买的酒都喝完了,桑晚才拢了拢身上的西服外套,低着声开口:“你跟小竹分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直陪着桑晚的沈砚,在沉默中望向江面,深夜的江水涛涛,仿佛他心内的暗涌。

他沉静地说:“小晚,我已经结婚了。”

桑晚勾着唇角,盯着沈砚的脸:“结婚了就不能回答了?”

“现在提这个,是对你嫂子的不尊重。”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和嫂子有感情么?”

沈砚没有回答。

反而问桑晚:“你分手了?”

桑晚脸上表情滞了一下,随后表现得云淡风轻。

“对啊,分了。”

她分手了。

跟闻野。

当重新意识到这一点,桑晚竟后知后觉的有几分难过情绪。

这可太不像她了。

以往她分手,从来都是摆摆手说再见,潇洒又绝情。

但是对于闻野,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

“分了就算了,总会有更好的。”

沈砚安慰起人来,安慰了又像没安慰。

桑晚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以前梁芮竹怎么会喜欢像木头一样的沈砚。

沈砚没有问桑晚她是因为什么而分手,他觉得这是桑晚的私事。

但他提起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跑去跟外公吵架?”

桑晚收了笑意,连日来压抑住的情绪,摧枯拉朽般奔涌而出,让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心口发疼。

“哥,”她忍着发颤的嗓音,问沈砚,“我是你妹妹吗?”

沈砚皱起眉头,不知桑晚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

桑晚眼里突然泛起泪光,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吧,她觉得好累,绷着的情绪有随时崩塌的趋势。

沈砚从未见过桑晚这样,印象里,他的妹妹永远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打不到她的样子。

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尾的湿润,然后手掌移到她脑后,曲指揉揉她脑袋,手指陷进柔软的头发里。

“哭什么。”

他像在哄一个小孩。

桑晚从未被人这样哄过,记忆里,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曾这样哄过她。

如今哥哥的脸,和模糊的父亲的脸重叠,她拼命压制住的情绪再没办法控制,心底的委屈涌上来,眼泪瞬间掉落。

她真的委屈。

这十年里她所认为的亲人,只是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这几个月,她用心对待的人,却将她误会——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她为什么还会因为分手而难过。

是她自己提的啊,她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她想,肯定不是因为分手,肯定是因为外公。

沈砚第一次见桑晚这样哭,他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身体僵硬着,有一丢丢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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