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疑给牧鱼递了纸巾,看他喘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敲门。
敲了大约三四声,一个女孩子的警惕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找谁呀?”
牧鱼一怔,是个女孩子诶。
不知道是不是狗子记忆中的那位。
师无疑把之前范无咎画的那张人像举到猫眼前,“打扰一下,我们想找这个人。”
女孩子:“……这是毛笔画吗?”
整个就很不对劲呀!
太奇怪了好吗?
先不说你们是什么身份,现在谁找人还用毛笔画呀!
牧鱼走上前,“呃画的事情稍后再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捡到了这个朋友的东西,想问问他在不在?”
女孩子大约是看他面善,倒不那么紧张了。
“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牧鱼和师无疑都有些意外。
再低头看看那只狗子,没错呀。
狗子看上去很着急。
开门呀,开门呀!
“冒昧地问一句,这房子是你自己的吗?”牧鱼想到另一种可能。
女孩子隔门摇了摇头,“是我租的。”
要是能买得起房就好了。
“啊,”她也想到了,“你们要找的会不会是以前的租客?”
牧鱼点头,“可能是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房东的电话?”
女孩子很爽快就答应了。
拿到房东的电话之后,牧鱼立刻联系了对方。
他把那个男孩子的体貌特征描述了下,又重点说了大概时间,房东略一回忆,很快啊了声。
“你要找那个小伙子呀,说来也真是可惜,他去年就去世了……”
第60章 狗子的心愿(四)
去世了?!
牧鱼心里一咯噔,“怎么回事,他还那么年轻呢。”
房东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所以就说世事无常啊!别仗着年轻就不上心。哎,你是他朋友吗?”
牧鱼拿出之前想好的说辞:“是同学,照着以前给的地址过来的,没想到……”
一听是同学,房东倒也不觉得奇怪。
年轻人的友情总是简单又炽热,来得轰轰烈烈。
上学那会儿谁没几个说好一生一世的朋友?可毕业之后,谁管得着谁呀!
对九成九的人来说,毕业就等于永别。
这位还能想着过来看看,已经算不错的了。
据房东说,那个小伙子叫唐枫,以前跟女朋友一块住的。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分手了,就剩他跟一条狗。
牧鱼低头看了看那条狗。
得了,现在狗和人都没了。
唐枫好像是个游戏主播,平时不怎么出门,也就是偶尔跟女朋友一起出门溜溜狗,用小区的健身器材晃荡几下。
跟女友分手之后,也不知是受到刺激还是想换一种活法,开始每天带狗晨跑。
“出事头一天他还跟我打招呼来着,结果第二天就有医生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尽快把伤者的身份证明送过去,要动手术。”房东道,“当时我还以为是骗子,直接就把电话给撂了……”
后来再三确认不是骗子,房东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锁,找了唐枫的证件送过去。
“因为不放心,我还在那陪了一会儿,垫了五千块钱押金。”房东说。
医院给唐枫最近通话过的三个号码打了电话,他是第一个到的。
“后来他爸妈赶过来,又把钱还给我,我就回来了。”
也是个热心的人。
牧鱼又问:“那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他当时送的是哪个医院?”
房东:“说了一堆专业名词。我也记不大清,好像是脑子里有个瘤,突然破了……不过你现在去三院也没用,人早都埋了,我也不知道葬哪儿了。”
牧鱼又说了几句混过去,看向师无疑,“去三院?”
那就去三院。
他们还从没来过三院。
不过好像哪里的医院都差不多,不管什么时候都人山人海的。
时光流转间诞生出无数悲欢离合,可能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动就足以将单个家庭击得粉碎,过往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成为梦幻泡影。
但对整个世界而言,却像是一颗落入海水中的石子,可能连一圈涟漪都溅不起来。
无论生前你曾担任着多么重要的职位,带动多少人的情绪,世界离开你照样转动。
各人生死对大局无关紧要。
这种对比和认知是很残酷的。
因为不管再如何伟大的人,只要迎来死亡,生前堆垒的功绩和威望都会像戈壁滩上的石头一样,渐渐削弱。
牧鱼看着远处住院部上空浓郁的黑色气息,碰了碰师无疑,“要不你先去吃点儿?”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
师无疑也是一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