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食客不是人(184)

“对对对,依我看啊,这里早晚是日本人的天下,朝廷都没法子的事,咱们小老百姓折腾个啥?还不如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就是这话,五爷闹小性子也忒不懂事,别看如今的焦先生捧着,万一真拧着把日本人惹恼了,能有咱们好果子吃?”

大爷心安理得的听他们吹捧一番,笑了。

“嗯,总算有你们几个明白人,我这么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他低下头打量一下自己新做的妮子西装,曲起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坚辛的叹了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去了,老二,老三又糊涂,老四不顶事儿,老五嘛,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哪里晓得什么厉害?少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撑起来,偏他又不了解我的苦心,唉……”

他将两只手掌一拍,十分洒脱且坦荡的说:“那又有什么法子呢?终究是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花,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少不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委屈些,能保了咱们花门上下平安无虞,就谢天谢地喽。”

一群人簇拥着奉承着,众星拱月般捧着她出了门。

牧鱼看的肺都要炸了,恨不得上去打死这个无耻之徒,奈何还没等付诸实践,眼前场景又是一花,再定下神来时他就发现自己正在下药。

民国时城市卫生条件远没有现代那么好,又大多是木质建筑,屋子里面出现蛇虫鼠蚁再正常不过,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备上几包药。

五爷趁天黑摸了几包药出来,一股脑倒进后院的井里。

蓉城早年的地上供水系统并不发达,好多独立的院子里都有自家挖的水井,日常用水都从井里打。

牧鱼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完这一切,神色如常的回去睡觉。

他好像明白当年的惨案是怎么发生的了。

像电影里画面被飞速拉过的特效,牧鱼眼前的场景变得一团模糊,拖着长长的残影一闪而过。

再平静下来时,他就站在了戏台上。

前方下面不远处是一楼的大堂,上头二楼还有雅间包厢。

牧鱼一抬头,发现正对着戏台,也就是视线最好的那个包厢桌边坐着几个人。

他们的年纪不大,西装笔挺,乍一看好像跟大堂里的看客们没什么分别。

但只要多瞧几眼,就会觉察出某种违和。

日本人!

牧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而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身体竟还在不受控制地走位、亮相、开嗓……

不,我不想这样!

牧鱼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怎么回事,到底是灵魂出窍,还是单纯的陷入幻境。

但无论是哪一种,长时间被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说起来,师无疑去哪儿了?

他发现我的遭遇了吗?

还是说他正在经历同样的事情?

胡思乱想间,牧鱼渐渐发现了更多诡异之处:

看客们的反响很热烈,戏园里时不时迸发出巨大的喝彩声,貌似只是一场精彩的演出而已。

可不管过了多久,不管是什么喜剧内容,看客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没有变过。

他们每次都拍同样次数的手,喝同样时长的彩……甚至就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鼓掌的幅度,也从未变过。

甚至不眨眼睛的!

太诡异了。

如此灯火璀璨的大堂内,坐着的却好像一群人偶,一群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人偶。

犹如绚丽灵堂中摆放的精美纸人。

牧鱼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不怕鬼,但最怕这种看似正常,却格外变态的场景。

正当牧鱼拼命想着该如何摆脱眼下这种局面时,灯火通明的大堂忽然晃了几下。

确切的说,是牧鱼所见到的东西晃了几下。

好似一股清风吹来,笼罩在眼前的薄雾系数散去,露出事物本该有的原貌。

刚才的“一团和气”瞬间大变样,出现在牧鱼眼前的只是满地口鼻流血的死尸。

就连花门留下伺候的那些人也没例外,全都东倒西歪死了一地。

他胸腔里燃烧着剧痛,火一般灼热,焰一样疼痛。

一低头,视线一阵模糊,像不断对焦的镜头,最终聚集在他掌心落下的几滴血。

那血迹渐渐与他曾经在舞台上看见的痕迹重合……

牧鱼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哀,中间还夹杂着滚滚袭来的欣慰和解拖。

多好啊,大家都留在这里……

不,我不想留在这里!

牧鱼暗自道。

阴气忽然浓烈,仿佛是五爷留下的残魂再见到这一幕后,重燃旧恨。

牧鱼知道自己应该尽快摆脱眼下这种局面,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就在此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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