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63)

前因后果暂且不论,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把他那天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亏他还特意去而复返给她解释。

裴岩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嗽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两个人。周幼宁率先站立起身。

院门吱呀一声敞开。

裴岩静静地站在门口,面沉如水。

周幼宁与凝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懊恼与不安。两人齐齐福身:“侯爷。”

裴岩只“嗯”了一声,慢慢走进来。

凝翠先道:“侯爷,其实是我……”

她想解释这话题是她提起来的,和宁宁无关。

然而裴岩并没有看他,只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周姑娘说。”

“侯爷,我……”凝翠还要再解释,犹豫了一下,终是福身行礼告退。

裴岩这才道:“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不等他说完,周幼宁便连忙表态:“侯爷,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的,一刻也不敢忘。其实方才我也没问,她也没说,我们就随口那么一说……”

“是么?”裴岩微一勾唇,“我还以为你真那么感兴趣呢。”

“不敢,不敢。”周幼宁连连摇头,“我对侯爷的私事不感兴趣,一点儿都不感。”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裴岩听在耳中,却忍不住皱眉。对他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怎么听着觉得闹心呢?

裴侯爷的沉默让周幼宁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她悄悄拿眼看他,见他神情古怪,她有些疑惑,飞速移开了视线。

裴岩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周幼宁。她如今换作少女打扮,明艳端丽之余,又多了些灵动。此刻她脸颊通红,仿佛涂了一层上好的胭脂。他不自觉便盯得久了一些。

“侯爷?”

裴岩眼神微动,目光落在她身旁针线筐里做到一半的荷包上。他轻咳一声,问道:“那是什么?”

“哦,这个啊?这是荷包,让侯爷见笑了。”周幼宁见他转了话题,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关于那什么何小姐何夫人的事情算是揭过了吧?

“我知道这是荷包,我是要问你做这个干什么?”裴岩皱眉,“针线房短了你用的?”

他不是吩咐了王管家视她为贵客吗?

“没有啊。侯府上下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要做的。”周幼宁摇头,羞涩一笑,“我不是很快就要回江南了吗?我走以后,肯定很难再回来啦。我就想走之前给凝翠她们留点什么,以后也好当个念想。这些日子,他们帮了我很多。正好我小时候学过纹绣,针线上勉强也可以,就做些东西吧……”

听她说到回江南再也不回来,裴岩双眉蹙的更紧了。他今日过来,找的由头是官府已经把赵含章与周幼宁的婚书上女方的名字给更改了。但是此刻,他忽然不是很想告诉她了。

“……凝翠在樨香院管事,手上保管着不少钥匙,做个荷包,她能放荷包里,省得都挂在脖子上。褔儿前些天说有虫子,我打算给她做个驱蚊虫的香囊。禄儿时常失眠多梦,就也做个香囊吧,放些安神的香料……”

裴岩静静听着,心说她考虑得倒还周到。他温声问了一句:“还有么?”

“有的,大小姐爱猫,我想给富贵儿做件保暖的小衣裳。正好不是冬天了吗?冷得很……”周幼宁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眉梢眼角不自觉漾起笑意。

而裴岩却听得双眉紧锁,不止是丫鬟,连那只叫富贵儿的猫都考虑到了,没他的?帮她最多的,不应该是他吗?

偏生周幼宁还问了一句:“侯爷觉得怎样?”

裴岩神情淡淡,言不由衷:“挺好。”

周幼宁当然不知道裴侯爷的复杂心理,在她看来,侯爷和大小姐平时用的,都不是寻常东西。她的针线技巧,他们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就像她以前花费了心思做甜点,然而他们都不喜欢一样。她也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

“对了,侯爷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岩低头,佯做无意整理衣袖,慢条斯理:“是有点事。我来跟你说一声,赵含章的婚书上,你的名字已经被去掉了。”

“真的?”周幼宁闻言大喜过望,“那可真是太好了。真的要多谢侯爷了。”

她心情激动,当即恭恭敬敬敛衽行礼。

“不必言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裴岩弯腰扶她。

周幼宁坚持把这一礼行完,认真而恳切:“对侯爷可能不是大事,但对我是天大的事情。”

裴岩微微一笑,心说,那倒也未必。

解决了心头又一桩大事,周幼宁问起了另外一件:“侯爷,那,路引什么时候能办好啊?”

裴岩笑意微敛:“你急什么?这和婚书可不一样呢。要知道,你表姐以你的名义办了路引远在江南呢。这边一时半会儿办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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