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尽快找到生路。

欧阳没有小瓜好甩掉，它倒没有变成纸片人。而是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外观上和跳楼机下的那一滩没什么不同。

两枚眼珠镶嵌在肉泥顶端，那一滩软趴趴的东西看起来慢，实则快速的移动着。

被它爬过的地面湿漉漉的，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啪叽……”

气泡的碰撞碾压声。

无论两个人怎么奔跑，这一道声音如影随形，越离越近。

被追上有什么后果，楚玉不想尝试。她拼了命似的向前跑，黑暗里却始终见不到一点出口的光。

这鬼屋他妈的到底有多大？

黑袍：“阿楚，墙。”

一点即止，楚玉抓住这一点提示。反手一榔头就朝身边的墙面砸去，两三块砖头连带着墙面都震了震。

有戏！

其实小瓜用指头夹出墙砖时她就应该想到，这墙面并不如看上去一般牢固。可思维受限于被魇，她竟始终想不到这一点。

“砰——”

又是一榔头。

墙面松动的更多，那一摊软烂的肉泥，却也转瞬即至。

“扑叽……”

除了镶嵌在肉泥表面的眼睛外，血红色的肉泥表面，多了几缕大红的头发。

它吞噬了那个，鬼屋用来吓人的女鬼。

“滋滋……”

又是一把香灰撒出去，和肉泥灼烧发出一阵煮焦了的声音。

像碳烤羊肉。

“去死啊啊啊啊啊！”

那肉泥发出了尖啸声，向前爬动的速度变缓。镶嵌的两枚眼珠恶意满满，不管不顾的要爬上他二人的皮肉。

“砰——”

这一榔头用了狠劲儿，楚玉的后臂被反震的发软，差点把工具脱手。

迸溅出的砂石和土块撒了两人一头一脸，现在却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肉泥下一秒钟，就能发动攻击。

楚玉下意识把手往背包里伸，结果摸到了空无一物的香炉。

——那香灰已经用完了。

她侧过头。

黑袍拿匕首，徒劳无功的和肉泥周旋。三四张符纸被他拿出使用，却是收效甚微。

他很少囤道具。

一大摊肉泥从地上猛然跳起，直冲着他的脸扑去。关键时刻黑袍及时躲过，肩膀处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点肉泥。

他动作极快的撕去了那片衣料。

“砰砰砰！”

楚玉像一锤80的凿墙工人，不顾后震力拼命猛捶着。沙石迷住了她的眼，不耽误她手上的动作更快。

终于，墙面透进来一点细微的光线。

黑袍把肉泥引的稍远了些，周旋的过程中明显的处于下风。袍子表面粘上肉泥的地方被他撕掉，变成破破烂烂的乞丐装。

而露出来的皮肤沾上肉泥的下一秒，就被他拿匕首直接削掉。

“砰！”

随着最后一榔头，整个隧道进了许多光。楚玉没着急出去，而是偏头看了一眼他。

他们目光交接，什么也没说。

于是楚玉率先挤出通道，迎来了久违的阳光。地面上还是柔软的云朵，周围没其他人经过。

不知鬼屋是怎么设计的，墙面上的洞挨着游乐园最中央的路。

她要是一出来多跑几步刹不住车，说不定直接就跑到游乐园右边去了。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

赶在楚玉重新进去之前，黑袍终于甩脱肉泥出来。他一出来就朝楚玉看去，带着满身的狼狈奔她而来。

“我们躲……”

楚玉准备拉住他的手顿了顿，未竟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略微低头。

苍白的五指破开了柔软的皮肉，捏住胸腔里最宝贵的东西。

——心脏。

如果不是古典长裙阻挡了一下，这只苍白的手早就穿透了胸腔。

换言之，即使阻挡了。被捏住心脏的她，真的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你不……”

她全身的力气被胸口抽空，冰凉剧痛的感觉比被黑影穿透腹部，还要严重千倍万倍。

兜帽下那张脸变换，不，是楚玉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单片眼镜，没有鼻子。

原来，是园长亲自出手，想要解决掉活到现在的他们。

“阿楚——”

越过园长的肩膀向后，真正的黑袍极其狼狈的从墙窟窿里爬了出来。他衣着破烂，浑身都是伤口。

那条粘上肉泥的腿，被他自己砍掉。

时间看似过得慢极了，楚玉在濒临死亡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她的性格和长相一样，从来不肯轻易面对既定的命运。

比如死亡，比如平庸，比如苟且。

她有基于人类道德底线之上的善良，然而更多的，是其本性的自私。

在此刻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会用生命临近时为别人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