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树根底下，全部被鲜血浸透了。血液里带着的不甘与暴戾让他的眸底多了一丝血红。

树灵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不属于他的陌生情绪甩出去，却觉得意识更加的模糊。

“头好痛……好恶心……”

回到树上，树灵惊奇的发现，他被劈断的长枝短枝已经被村民收拾好了，只是树底下血腥气翻滚，旁边被泼了一大圈的血水。

血水透过泥土，由树根吸收到他的身体里去，这暴戾的气息就是由此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树灵彻底的慌了。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那些村民眼见的云瑾树被雷劈过了以后，也是震惊莫名，一开始都不敢靠近。

后来过了一日以后，才大着胆子过去，发现那些云瑾树的花枝都冒了黑烟，斑驳的树皮上也有一道道黑色的裂痕。

他们将花枝收拾收拾扔到了地里，等再次跟树仙祈祷的时候，发现树仙不理他们了。任凭大家怎么哭，都没有回应。

这时村里的老人提出了一个可能，这树青天白日里怎么就挨了老天爷的劈，她听说过，世间万物生存的久了，成妖成魔的都有，不一定这就是树仙，也可能……是个树妖。

妖物有雷劫，这次的事就是个证明。

“妖？！”

村民们慌了。

“这太危险了，不如赶紧把那树烧了吧。”

有人咽了咽唾沫道。

“不可，这树不管怎么说，可帮了我们大忙。若是就这样烧了……”

“实在可惜。”

有人补充道。

这世道本就混乱，人妖魔同在一片大陆生存，其实妖物并不少见。只是这小村庄群山环绕，偏守一隅，少与外界接触而已。听镇上的人说，到处都有妖魔吃人的消息。

“可是阿宝来求了好几天了，这树也没个动静。”

“你懂什么。”

那老人挺直了胸膛道：“树妖之所以不搭理你们，是因为你们用错了方法！”

他是个男子，嫁到了白芦村几十年了，一辈子唯唯诺诺，年轻的时候任妻主打骂，临老又在受女儿的气，平日里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在村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因为他的话，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力。

他想起年轻时碰到的一个道士说过的话，忍不住扬起声音，故作威严道：“仙有仙途，妖有妖道。他需要的不是供奉，是献祭！！”

“之前我年轻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村头河里有一条鲤鱼精，人人都喊她做河神，求她保佑村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每隔三年，都会献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给他。”

说到最后，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却让周围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献祭……

不就是杀人吗……

那老人说完就在众人惊骇不已的目光中回家去了，完全不顾忌他这样的话，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有的人对着话嗤之以鼻，但总有那么几个，听到了心里。

按村长的意思是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先献些牲畜试试。于是就宰猪宰羊埋在了树底下，很快的，鲜红的的血液被树根吸收，人们惊奇的发现，那原本翠玉似的叶子果然在上面带了几丝妖艳的纹理。

不由的更加坚信，这云瑾树是树妖的理论了。

但他们的祈祷还是没有人理。

“难道，这树妖，真的是想要人？”

“不行，绝对不行。”

众人纷纷表态，义正辞严。

这个话题似乎成了一个禁忌，任何人都不愿意先提起来。毕竟，这种事，跟以命换命，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

树灵从山洞回来的前夕，树底下还是被偷偷的埋下了一具老人的尸体。

是那个提出云瑾树可能是树妖的老人。

说来也巧，就在他在村里说完不久，他的独女就从山上摔了下来，一根骨头直接戳进了肺管子里，眼看着是不行了。

晚上的时候，他亲耳听着女儿跟孩子们商量，要拿他献祭，没等表态，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孙女打晕了。

然后，他就被深深地活埋在了树底下。

被活埋的人怨气极盛，他的血液被云瑾树吸收，灵魂里没有散尽的残念也跟着吸收了进去。树灵当时身受重伤，根本就没有察觉，那缕残念跟怨气，顺着土壤里的养分，一起侵略了他的灵识。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晚上睡着之后，他的身体有一瞬间受到了控制，回去了村里。

那老人虽然有怨也有恨，但到底是对女儿的爱占了上风。

他利用树灵治好了他女儿的伤。

后来，树底下的尸体越堆越多，树灵的神智也越来越不清醒，最后，彻底的沉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