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之感受着他递过来的温暖，有点不可思议，她本来以为温殊同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无奈地感慨了一句，反倒觉得有点自责刚刚没有听他的话多穿一件。不听话的结果就是现在换成温殊同受冻了。她有点心疼。

“我们回去好不好？”她抬眼看着温殊同，不想让他受冻，也不想草率地回答那个问题。

“怎么了？我不冷，再陪你逛一会儿。”

“回去吧，反正我上次来也逛过了。”不知为何，顾梦之的语气瞬间淡了下来，和刚才嚷着要赶紧出来玩的语气截然不同。

温殊同自然察觉到她的变化，于是应了她。

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回去，顾梦之一路上都没说话，温殊同看着她，也不打扰她，给她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面对过去。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晚餐？”走到酒店一层，温殊同问她。

顾梦之摇摇头，然后微笑着抬头，看着他说：“老师从小教我们回答完问题才能吃饭，我还没回答问题呢。”她终于置换上了轻松的语气。

温殊同也放下心来，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不急，老师可以等你先吃完饭。”

“我还不饿，我们先上去吧。”说着拉着温殊同上了楼。

到了房间，顾梦之坐在面朝河面的阳台上，正在想着要怎么开口，温殊同拿着一杯温开水走来坐在她身边，自然地把她揽在怀里，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开口问她：“大几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研究生时候来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在英国，你来干什么？”

顾梦之听到温殊同的话，没忍住笑了笑，心想这个人真的是自恋。

“大二那年冬天。”

“冬天？寒假吗？”温殊同听到这个时间节点，心里有根弦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

“嗯。”

“做手术之前还是做手术之后？”温殊同好像有些明白她来这里的原因，直截了当地问她。

顾梦之听到这个问题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和手术有关？

“做手术之前对不对？”温殊同继续问她。

“嗯。”顾梦之点了点头。

“一个人来的？”

“嗯。”

“为什么不联系我？”

顾梦之最怕他提这个问题，当时的她，面对未知的手术，面对几千公里的距离，面对孤身一人的异国环境，她都觉得无所谓，她始终难以释怀的，是他的不告而别。

“因为当时还没有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对不对？”

“嗯。”顾梦之倚在他的怀里，眼睛不知道何时有些酸，声音也开始哽咽。

温殊同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声对不起，实在是太轻了。

“那为什么要来？一个人来，还不联系我，这么远的地方，你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丢不了的。”

“在德国那次没丢？”

“那是因为我不会德语嘛。”

温殊同把她抱得更紧，温柔地问她：“阿顾，把当时的一切都告诉我。”

“好。”顾梦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终于缓缓开口，“那时候得知自己要做手术之后，其实我心里挺害怕的，害怕到甚至都没敢和医生沟通所有的细节。当时恐惧占据了我所有的想法，我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时候，我就问自己有没有什么现在不去做会后悔的事，我发现真的有那样一件事，那就是还没有去再见你一面。”

顾梦之云淡风轻地讲着，没有意识到温殊同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但是我只知道你在伦敦，我并不知道你在哪个学校，但我就觉得，去那个你待过的城市看一看也是好的，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会给我一些力量，然后我就来了。结果没想到先是行李丢失，还有就是，我来之前联系了一个初中同学，本来以为他会带着我的，结果他那几天突然有事情，我就只得自己一个人了。我又不敢走远，就沿着泰晤士河走了好几圈，你看看我其实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知道自己有迷路的风险，就只在确保自己不会丢的领域里行动，我是不是还是蛮聪明的？”

顾梦之调皮地问他，她不想让气氛这么沉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并且会一直在一起。

看温殊同一直没有答话，顾梦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说是不是嘛......”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温殊同的眼里都是眼泪，她从来没见他在生活里哭过，一时间慌了阵脚。

“你怎么......”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温殊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他恨那些无情的世事和时间，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