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33)

她是真的想烧了这间屋子!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多莉的破坏欲太强了,简直不像一个女人。她端起烛台,橘黄色的火焰在她金色软缎一般柔亮的鬈发上闪动,显得她的脸庞更加小巧玲珑。

她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更无疑问是一个美丽而疯狂的女人。

疯狂的多莉微微一笑,用烛火点燃了被威士忌打湿的墙衣。

火焰猛地蹿了起来,热气很快席卷了整个屋子。火苗顺着威士忌的踪迹噼啪燃烧,爬到了深紫色的幔子上。熊熊黑烟扭曲了天花板独角兽的面目,显得它更加淫/邪可憎。火势越来越大。火舌摒弃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从容不迫地漫步在这个华丽却肮脏的房间里。火与火交错着,绵延着,飘荡着,像人一样塞满了整个屋子。它们是可以呼吸的红色幽灵,和他们一起吞吐越来越稀薄混浊的空气。

律师最先想要逃离这个火热的熔炉。多莉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地朝他脚边开了一枪。

“砰——”

律师不敢动了。

“别急,”她说,“我还没有烧完。”

这个女疯子!

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她居然还待在这个恐怖的火炉里,不紧不慢地把之前扯下来的马鞭扔进火堆里,直到屋子快像纸牌堡垒那样坍塌时,才带着他们走了出去,手上还举着一个临时制作的火炬。

她拿着火炬,依次点燃了其他房屋;当最后一栋房子沦陷在熊熊大火之中时,半边夜空都变成了鲜活的红色。

“走吧。”多莉丢下火炬,轻描淡写地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三个男人求之不得。他们像随从一样跟在她的身后,然而当她提着裙子走上划艇时,却没有勇气伸手去搀扶她。多莉的疯狂劲儿和说烧就烧的魄力震慑住了他们。此时此刻,他们只能机械地划动船桨,根本无法思考其他,甚至失去了男性最基本的冲动,就像被这场炽烈的大火阉割了一般。

尤其是乔森,他离多莉最近,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纤细的桃子般的茸毛,以及优雅的颧骨上一缕调皮而妩媚的鬈发,还能闻到她手腕上淡淡的科隆香水的馨香。但他却彻底丧失了男性/反应,一点儿欲念也提不起来了。他满脑子都是多莉纵火时的冷酷模样。咸腥的海风扑到他的脸上,他打了个激灵,咽了一口唾液,浑身爬满恐慌的鸡皮疙瘩,忽然想起了之前被多莉暴打一顿的情景。再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他几近卑贱地讨好多莉,却连她一根汗毛都没有摸到。她犹如一只狡猾的猫,娴熟地玩弄着他这只无知的耗子——老天,他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跑来招惹这个女人?

乔森越想越后怕,划桨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无力地颤抖着,在黑暗中出了一身冷汗,像发热病人似的,恍惚了,彻底阳痿了。

伊万诺夫比乔森稍好一些,他虽然也有些惧怕多莉的疯狂,但仍想着如何征服她。

他会这么想,倒不是因为他比乔森更有勇气,而是因为他的想象力比乔森更加丰富。在他的想象中,多莉之所以对那幢别墅充满仇恨,是因为她有一个黯淡、阴暗的童年(有些正确);她必须纵火烧掉那幢别墅,才能摆脱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正确了一小半)。但纯粹的毁灭解决不了根源上的问题,她的内心肯定仍是忧郁的、脆弱的。

是的,尽管她眼也不眨地烧掉了一幢价值几十万美元的别墅——要知道,一架飞过头顶的喷气式飞机才值75万美元①——但她本质上仍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关怀的女人。他怎么能惧怕她,用有色眼镜看待她呢?要是连他都惧怕她的话,还有谁会关心她、呵护她,给予她最需要的、可以弥补童年创伤的温情呢?最关键的是,温情不用花钱,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向岳父要钱了。

想到这里,伊万诺夫甚至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一直在焦虑怎么跟岳父解释金钱的去向。这样就不用解释了。他找到了最省钱的博取多莉好感的方式——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多莉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人?

回到酒店之后,伊万诺夫以最快的速度给岳父打了个电话,想要告诉他不用寄钱了。当然,如果寄了也没关系,他可以用航空信寄回去。

然而,电话那端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又打了过去。这一回,岳父的女佣接了电话。这个懒惰的小女佣。她告诉伊万诺夫,老爷出门了。去哪儿了?不知道,佣人不能打听主人的去向。说完,电话被挂掉了。

伊万诺夫沉思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岳父去哪儿了?散步去了吗?他等下会回来吗?有没有可能,他是去寄钱了?如果他真的寄钱了,他还要还回去吗?岳父一向出手大方,寄来的肯定是一笔巨款;多莉可不是那种用水果糖就能哄到手的小女孩,就算给予了她渴望的温情,接下来也肯定还要花钱,他要不要留下这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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