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64)
“就上次, 小夏姐你来找池哥, 还给他留了个牛皮信封那次,池哥就在家重感冒呢。”
“如果你着急的话, 可以去他家找他。”
夏鸯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池屿家的地址。
贺童把手机里存的快递地址给了夏鸯。
“谢谢。”夏鸯望向贺童眼下愈发浓重的青黑色,担忧地问, “贺阿姨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不过我跟我妈商量好了,不让她继续躺在床上痛苦下去。”贺童揉揉眼睛, 嘴角泛起点酸涩的笑, “我准备带她出去旅游。”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能看到哪里就算哪里。”
“我妈长这么大都没出过省城, 最远就是来青榆看病, 累了一辈子什么都没享受过。”
贺童脊背挺得很直,手指关节在浆洗泛白的牛仔裤边泛着青。
“最近我多打了几份工,攒攒钱,等过段时间我妈稳定下来,我就跟池哥请个长假,带她出发。”
他嘴角扬起个温柔的弧度,“不是有个诗人说,人来到这人间,就要看看太阳。”
“我也想带我妈出去看看。”
贺童说着,眼圈渐渐红了。
他朝夏鸯咧了咧嘴角:“你看我,小夏姐,真是没出息。”
“明明是大好事,我跟我妈说的时候,她可高兴了。”
“平时吃不下饭的人,都高兴地多喝了两勺粥。”
夏鸯眼角一阵发酸,她拍拍贺童的肩,柔声说:“两个人旅行太孤单了,如果你和阿姨愿意,到时候我和池屿会跟学校请假,还有何棠月,我们都一起去。”
“人多了不孤单,也有个照应。”
贺童一愣,眼圈红得更甚,哽咽地说了声谢谢。
夏鸯没在迟夏久留,她按照贺童给的地址一路开到了距离青榆大学不远的红墅公馆。
池屿就住在第一栋。
夏鸯按响了别墅门口的门铃。
大概五分钟后,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池屿沙哑的声音:“谁啊。”
“是我,夏鸯。”
夏鸯说完,那边明显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池屿才回答:“等下,我出来接你。”
匆匆挂了对讲。
两分钟后,池屿从别墅里走出来。
高高大大的男人走路有些摇晃,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脸色也不好看,看起来感冒非常严重。
他一言不发地拉过夏鸯的手腕,往别墅里面走去。
钳制着她的大手,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关上门,夏鸯用手探了探池屿额头的温度,很热。
他垂着眸子,脖颈也安安静静地低着,像只任人宰割的乖顺小狗。
鬓角湿润,发梢还在滴水,看起来刚洗过脸。
池屿的脸不算红,夏鸯用手轻轻摸了下,触觉上却比额头还烫。
池屿抬起垂着的眉眼,乖乖地在她掌心蹭了两下。
“……”夏鸯托住他的下巴,一向温和的语气带上点焦急,“有没有吃药?”
“没。”说完,又用下巴在她掌心蹭了蹭。
夏鸯眉心微皱,没好气地把手松开:“你是小狗吗?”
池屿眉眼舒展开,探到她耳边:“汪。”
发着烧的滚烫气息尽数喷洒在夏鸯的耳垂上,那一瞬间,夏鸯真切地感觉自己也染上了一场重感冒。
匆匆呼啸而来,令人心跳不停的感冒。
池屿见夏鸯一直没说话,这才敛了神色,瓮声瓮气地开口:“家里没有备药,所以才没吃。”
“喝酒之后的惯例了,不用管它过几天也会好。”
“……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去药店。”
不知是不是夏鸯的错觉,池屿喝醉酒和发烧时总是格外诚实坦率。
“那你去药店买什么药?”夏鸯问。
“唔,退烧药。”池屿慢吞吞地回答,“别的……我都不知道。”
“去沙发上躺着,我路上买过了。”夏鸯叹了口气,随口问了句,“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池屿心虚地摸摸鼻梁,含糊地嗯了一声。
然后夏鸯就顺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到厨房垃圾桶里放着的速食饭盒和面包的包装袋。
“……”
夏鸯转过头,池屿马上在沙发上躺下来,一米八八的人身高腿长,把沙发占了个满满当当,时不时地还要故作娇气地咳嗽两声。
病弱的娇花。
她走过去,把温度计甩好,递给池屿:“夹好。”
“哦……”池屿乖乖地夹住体温计,巴巴地拉住夏鸯,“鸯鸯,我还没吃早饭。”
“空腹吃药是不是不太好啊?”
“冰箱里还有两片全麦面包和脱脂奶,你将就一下?”夏鸯故意说。
池屿惨淡地笑了一声,唇角漾起的梨涡比主人还要脆弱:“女人啊,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