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吻荆棘(103)

他确实是狠心,忍受不了父亲的拳脚,反手就用一封举报信将他送进监牢。

父亲对他的伤害, 外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们冷眼旁观, 甚至还会怪他做的绝情。

他们会说,哪个孩子没受过父亲的打?

他们会劝, 不就是一点小事,忍一忍就行了,何必闹成这样。

段西珩从来不会与他人过多解释,他厌烦,他疲惫,他也很受伤。

十来岁的孩子除去身体折磨,还一直受着精神上的折磨,那个外人眼中谦和有礼、文质彬彬的段总, 背地里却是个野蛮暴力的暴徒。

凶狠起来, 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肯放过。

……

雪一直下个不停, 大片大片的雪花洒落下来,像是要把人淹没。

烟尾火光熄灭,段西珩将它丢进垃圾桶。

皑皑白雪落在他头发上,冰凉凉的,让他思绪清醒几分。

他转身,往星海剧院走。

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

星海剧院内,交响乐演出准点开始。

一首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在演出大厅内响起。

极具戏剧性的弦乐跨度很大,带有支离破碎的、尖锐的高难度咏叹,最后由钢管乐奏出异常鲜明的结尾。

段西珩坐在第一排左侧的位置,视线所及恰好是第一小提琴组,小提琴后面,则是钢琴。

今天乐团所有人的服装都很正式,男士是黑色西服,女士黑色礼服。

阮苏茉被钢琴挡住一半身体,看不清脸。

这两天,她身体好了不少,又恢复了往常活力。

弹奏时候,手指飞舞在黑白琴键上,整个人沉浸在乐曲之中。

段西珩隔着人群看着身影模糊的她,没有太多表情,只静静凝视着。

演奏会结束时候,观众们有序离场,段西珩则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

舞台上的乐手们各自收拾自己的乐器离去,阮苏茉这时候才有空抬头,隔着人群寻找观众席的段西珩。

段西珩没有走,他们在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人群之间,对视着,其他人似乎都成了虚影,只有座位上的人,在她眼里,凝成一个真实人影。

……

阮苏茉回后台换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

天色已经暗透,城市路灯在雪夜之中显得尤为昏黄。

夜晚的热闹像被这场雪垄断,飞雪漫天,一簇簇飞落下来,落满路人的伞。

阮苏茉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跑出来,在剧院门口找到段西珩。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把伞,见到她后,便打开。

他们也有同撑过一把伞,那还是高一时候,阮苏茉故意藏起自己的伞,说忘了带,然后钻进段西珩的伞下,跟他同走一小段的路。

现在她不用说谎自己没带伞,她也确实是没带,不过不管带没带伞,段西珩都会将她拉过来,让她靠着自己,同撑这一把小小的伞。

积雪被踩出嘎吱声响,阮苏茉悄悄的,挽住段西珩撑伞的手臂,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放心大胆地直接挽上,低着头偷笑。

剧院离酒店太近,回去只用几分钟。

阮苏茉还不想回去,就问段西珩:“我们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饿了?”

“有一点。”

段西珩没有再答话,他的视线在道路两侧寻找了一下,看到一家便利店后,问:“关东煮?”

阮苏茉很喜欢便利店里的关东煮。

附近这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关东煮的香味随着热气蒸腾。

便利店里很暖和,阮苏茉一口气拿了好多串关东煮,然后捧着纸杯坐到窗前供客人吃东西的桌子前。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便利店里响着一首不知名的流行曲,男声低沉,让四周更显安静。

阮苏茉坐在段西珩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一边啃着一串虾丸,一边犹疑地看着段西珩。

好奇怪,他晚上好像都没说什么话。

“你怎么了?”阮苏茉咽下嘴巴里的东西,问。

段西珩只看着她,没事般地反问:“怎么了?”

“是我问你啊。你晚上看起来怪怪的。难道我的演出很难看?”

“没有。好看。”

“那你怎么都不夸我,不止不夸我,还一直绷着脸。”

段西珩下意识地眨了下眼,松动表情,随口说:“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停。”

阮苏茉想了想,“该停的时候总会停的,你现在为这个烦恼也没有用啊。你烦恼,它又不会因为你的烦恼而停下。”

段西珩微顿,眉眼柔和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阮苏茉也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

她有点小骄傲:“有被安慰到?”

“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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