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34)
对话断断续续传至沈明烟和陈鸣耳中。
陈鸣稍稍侧身,余光悄无声息在沈明烟脸上打转。
他人口中前途无量的大画家,此时注意力却只在一支薄薄的手机上。
【沈明烟:晚上十点,你没忘了吧?】
【沈明烟:今天学校在民和路开画展,你有时间可以提前过来!】
【沈明烟:我今天可能有点忙,你下班可以直接到展厅等我吗?】
【陆时洲:嗯。】
不确定陆时洲回复的是哪个问题,然而已经足以沈明烟开心。
女孩心情全写在脸上,陈鸣挑眉。
“……这么开心?”
唇角弧度快赶上半永久,沈明烟稍稍敛了笑意,佯装正经:“很明显吗?”
“作品得到肯定,开心很正常。”陈鸣中肯分析。
沈明烟的作品就挂在展厅正中央,入门便可瞧见。
四季寻常,在沈明烟眼中却都意义非凡。
早春是情窦初开,盛夏是狂妄热恋,晚秋是悲伤分离,寒冬是久别重逢。
沈明烟笔触细腻,只寥寥几笔,爱人之间的情爱纠葛一眼了然。
“灵感的来源……”
脚尖轻点地面,在大理石上轻轻转圈,沈明烟稍稍偏着头,打量着墙上那幅署着自己名字的作品。
一双柳眉稍蹙:“好像是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自己和陆时洲就是在秋天分手的,萧索冷清的梧桐叶在柏油大道上铺陈。
沈明烟站在落叶中间,双脚宛若沉了铅。一动也不动。
只能站在原地,目送陆时洲决绝背影离开。
沈明烟就是在这时惊醒的。
而后冬季的久别重逢,则是自己的私心的补充。
即使是源于梦境的灵感,她也不想和陆时洲有个不好的结局。
“这样啊。”陈鸣若有所思看了沈明烟一眼,没再多言。
唐恬顺着人流找来之时,沈明烟恰好和陈鸣分开。
“你很厉害。”
大概是和沈明烟共同拥有了奶糖的抚养权,唐恬说话不似之前那般夹枪带棒。
即使和沈明烟事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唐恬依旧佩服沈明烟在作画上的天赋。
用当代最通俗的一句话来讲,沈明烟好像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不,不是适合,是被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那种。
画展结束之后还有晚宴,唐恬这会过来,也是为的这事。
唐恬:“万老今天晚上会出席宴会,你……”
沈明烟:“我晚上有事。”
唐恬难以置信瞪圆了一双眼睛。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参加晚宴了?沈明烟,你知道想进万老的项目组有多难吗?今天这个晚宴,明摆着就是要挑人……”
“在万老面前晃几圈就能被挑中了?”
“但至少能混个眼熟。”唐恬咬牙切齿。
“放心。”
头顶光线明朗清晰,映在沈明烟一双熠熠眸子中。
她弯唇,又回到了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沈明烟。
“我一直都相信,作品会说话。”
“我不会输。”
展会顺利结束,趁着导师还未发现,沈明烟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站在和陆时洲约好的地点等人。
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雪。
雪花漫飞,在路灯下翩翩起舞。
厚厚的羽绒服裹在身上,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沈明烟瑟瑟发抖,冒着冷风可怜巴巴敲打键盘。
出来得急,手套都忘了带,这会十个手指头都冻得通红。
呼出的气体皆成了白雾。
寒气逼人,无奈之下,沈明烟只能靠着最简单朴素的物理方法取暖——
跺脚。
脚下的雪地都快被自己踩出坑,陆时洲还是迟迟未到。
沈明烟心底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手机接连振动两声,沈明烟紧抿双唇,鼓足勇气方点开那条未读信息。
【陆时洲:临时有事,你先去机场。】
预感成真,沈明烟手忙脚乱,不甘心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沈明烟:那你今晚有空吗?】
【沈明烟:大概加班到几点?】
【沈明烟:航班因为天气延误了,你如果加班完,可以过来接我吗?】
【沈明烟:司机在机场,展厅这边也不好打车。】
【陆时洲:可以。】
终于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个字,沈明烟长长舒口气,肩膀肉眼可见松懈下来。
……
南城一处高级会所内。
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陆时洲着实没想法,新乐传媒的王总会亲自找上门来。
推杯换盏,酒气弥漫。
三杯下肚,王总已经喝得醉醺醺,高举着酒杯:“来,我们……我们再走一个!”
声音高亢,瞬间填满包间。
律助忧心忡忡坐在一旁,已经快十一点了,王总还是没有结束饭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