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我在孟叔的屋里寻到了他。

“阿瑾，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孟叔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着对我开口，“坐。”

我带上门，坐在窗边的小榻上。

“阿瑾，你来寻我是想问你义父当年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当年你义父和义母是江湖中人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一人弹琴一人舞剑，一人吹笛一人起舞，羡煞不少人。可是在你义母与义父结为连理之前，你义父的师弟林墨，他也对你义母情根深种，最终你义母选择了你义父，两人两情相悦成双成对，林墨便有些因爱生恨，与你义父情断，却不曾想他竟在那最后一杯酒中下了毒……”

我从孟叔房间回到自己的住所，脑中仍回想着孟叔方才的话。

孟叔的话仿佛在我脑海中交织出一幅幅画面。

……

“师弟，你我师兄弟一场，却不想最终竟会走到这样的下场。我还记得师傅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怯生生地牵着我的衣角。当时，我便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白衣男子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些落寞的神色，喝了一杯酒，“阿墨，既然你无法面对我和阿妗，那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师兄……”林墨有些哽咽，眼眶有些湿润，他走到男子身边，为他满上了杯中酒，“师兄，虽然是师父教我武艺，可是自小便是你照顾我长大，在我心中你于我而言如兄如父。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何你我会到这般田地。”

他端起酒杯递给男子，后又自己端起一杯，说：“师兄，既然如此，你我……”

话音未落，一名红衣女子风风火火从门外跑进，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将酒杯扔在地上摔碎，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开口：“林墨，就此停手吧。”

女子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便跌倒在白衣男子怀中，嘴角沁出丝丝血迹。

“阿墨，阿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生兄弟却胜似亲生兄弟。若非因为我，你们又怎会反目。咳咳……答应我，不要再继续斗了。这一切的错误皆由我而起，便由我而终吧。答应我……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女子口中不断呕出鲜血，映得她一身红衣似血。

……

后来，义父为义母建了这花满楼，遍寻名医却终究无法挽留佳人。义母逝去后，义父与那林墨大战一场，却双双负伤。

重伤之际，走火入魔。

最终一代人杰落得武功尽失，性情大变。

可即便如此，义父如今的举手投足间，仍可窥得几分当年的风骨。

但我终究还是有些遗憾，不曾见过他二人当年真正的风采。

第15章

无名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被一群高大的人堵在巷子口，他们的棍棒和拳头就像雨点般砸在我的脸上、身上，他们用最恶毒最不堪的话语辱骂我，他们把我的糖葫芦像垃圾一样丢在泥水里。

他们说，有人告发了我，说我偷了别人的银子。

但是，我没有。

他们的力气很大，棍棒砸在我身上很痛，但我依然重复的说，我真的没有。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其实在他们眼里，我有没有偷并不重要。他们认定了是我，就一定是我。

我捂着伤口回到四面漏风的住所，收留我的老乞丐已经病得起不来，我哭着同他说，我不喜欢这样。

老乞丐很虚弱，但还是回答了我，他说，乞丐就是这样，你要干一行爱一行。

这句话，他从前也说过。

十二岁那年，老乞丐病死了。

我没钱买棺材，只能把他埋在乱葬岗旁边。

我砸碎了他给我的破碗，我不想像他一样，一辈子低三下四顶着旁人的白眼和唾沫星子过一辈子。

这一行，我不想爱。

我想摆脱小乞丐的帽子，所以我成为了赏金猎人。但我心里知道，我不过是披着稍显华丽的外衣，可骨子里仍是当年窝在巷角咬着牙一言不发任凭毒打的小乞丐。

我从赏金阁仓皇逃出，连夜下了石璧山，我知道不出几个时辰关于我的消息就会作为八卦传遍江湖，甚至传到北海郡去。

看来北海郡也回不去了。

夜凉如水，方圆百里又没有客栈投宿，我只能躲在偶然发现的山洞里，生了火勉强过了一夜。

这梦做得真，真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抹了把眼泪，翻了个身裹着冬衣准备换个姿势睡觉。不知怎么，我感觉到莫名的不自在。我睁开眼，才发现面前有个人，他与我隔着火堆，火焰映着他的脸通红。

我在赏金阁里见过这人，披头散发，胡子拉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