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烈焰(8)

她一边扯过白色的长款T恤往头上套,一边透过帘子瞄着他,冲澡间的水被夏璃关了,可他依然没有回过头,只是沉寂地立着。

于是夏璃打开帘子,刚准备和那人说好了,可以轮到他了,然而那个男人却踩灭了烟转身下楼没有多停留半分,让夏璃有些错愕,难道他不是上来洗澡的?

她没再多想,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走进房间,林灵聆用干净衣服铺在床上,然后摸了摸肚子:“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你先下去,我打个电话跟吕总汇报下。”

林灵聆先跑下了楼,夏璃拿出手机翻出吕总的电话,信号栏只有微弱的一格,时闪时灭,她走到窗边举起手机拨通号码,却显示不在服务区内。

她花了五分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几次,手机频幕上一直显示红色的感叹号,她有些烦躁地锁了手机,听见门口林灵聆跑上来后气喘吁吁的声音:“郝爽,下去吃饭了,对了,我刚才看到智哥的真容了,哇呜…”

“哪个智哥?”

“就刚才开车的那个小哥哥啊,叫秦智。”

“唰”得一声木门被打开,林灵聆有些惊诧地侧头看见夏璃紧绷着的脸,在那两秒之间,夏璃背后的窗外骤然亮起一道闪电,她背对着光,煞白的脸色显得有些僵硬!这是郝爽认识夏璃这么久,从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神色!仿佛一瞬之间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眼神空洞而迷离。

转瞬之间,她已经迈开步子撇下他们大步朝楼下走去,木质台阶发出“嘎吱”的声响,仿若脆弱的心跳声踏在心间,她一步步走到楼下,从楼梯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停在台阶上,就这样望着门口靠在竹椅上的男人。

他黑色冲锋衣已经脱了,穿着紧身灰色T恤,肌理流畅的手臂搭在竹椅把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烟闪着猩红的光,头发短而湿地立在头顶,颀长的双腿随意地翘在旁边的矮板凳上,那条大狗就乖巧地趴在他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忽明忽暗之间,他的侧脸清晰可见,英挺的眉骨到挺拔的鼻梁一直延伸到下颚的弧线勾勒得如此成熟完美,他仰望着外面苍茫的黑夜,又将烟放在唇边嘬了下,再缓缓突出丝丝烟雾,饱满坚.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透着冷漠的性感。

很久以前,夏璃曾想过他多年后的模样,也曾幻想过他退去年少轻狂后的成熟。

可真当这个眉目深邃英挺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已经完完全全无法将他和八年前那个十八岁张狂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窗外的大雨顺着屋檐在门口落成一道雨帘,阻隔了外面那个电闪雷鸣的世界,摇晃的白炽灯光洒在楼梯上,将她的影子渐渐拉长,庄子正蹲在桌角塞东西固定这摇晃的桌子,一抬头便看见站在楼梯上的夏璃。

她一头黑茶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白色长T下的双腿温润修长,曲线迷人,白炽灯光照在她琉璃般的瞳孔里,反射出绚烂的色彩,美若尤物,看呆了庄子。

也终于让坐在门口的男人发觉了异样,他转头的刹那,那双清亮有力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短促地相撞,空气中流窜着看不见的电流,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肤,让她浑身发热,只是两人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近乎于淡漠。

身后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林灵聆和郝爽追了下来,林灵聆看了看坐在竹椅上的男人,又望了望夏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夏部长,你…认识啊?”

夏璃倏地回过头眼神有些发直地盯着她,让林灵聆心头怵得慌,随后听见她冷硬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说完便匆匆上了楼,身后的男人缓缓将手指间的烟拿到唇边吸了一口收回目光。

郝爽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姐,吃饭了。”

夏璃淡淡地回:“你们先吃。”

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楼梯上,径直冲上过道,狂风呼呼地吹到她的脸上,像刀子硬生生隔开了她的记忆,让她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过去那些肮脏不堪的流言,冷漠唾弃的辱骂就像硫酸一样啃噬着她的过往,她的尊严和脸面被不停扔在地下践踏踩碎,身上的伤仿佛还历历在目,痛入骨髓,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全部拉扯出来,她赤色的瞳孔里出现了那片红如火的东海岸,带着无法移除的仇恨,让她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过去八年里,她不停躲避的,用力抹灭的,拼命推翻的命运又再次被揭开,带着那些丑陋的伤疤,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是一场笑话,兜兜转转也躲不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

楼下,杨师傅冲完凉下来,大家都围坐在了那张木桌上,庄子用竹椅将木门堵死,终于挡住了外面的冷风,头顶的灯泡不再诡异地乱晃,那个村妇弄了几个大锅菜,都是山后面种的一些野菜菌子,还有一锅腊肉,和才炕的馍馍,虽然看相不好,但闻起来出奇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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