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雨才回来没多久,就看见姜萝躺在床上,唇边血流不止,都是暗红色的血,有的已经接近黑色。
他慌忙去擦,越擦越多。
大夫也不怎么高明,又探了回脉,原先写方子的笔也停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东西收回箱子。
“治不了了,等死吧。”
“大夫,您再看看、您再看看,我有银子……”
“救不活了,银子买副好棺木吧。”
“大夫、大夫……”
怜雨根本没能留住跑得贼快的大夫。
“怜雨,”
姜萝撑了撑胳膊,欲起身。
“师兄……”
怜雨终究红了眼睛。
“师兄。”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不停擦眼泪,晕湿小半只袖子。
“我没事,你别担心。”
姜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一对师兄弟,这些年,过得着实太不易。
“我知道我知道。”怜雨揉了揉眼睛,又笑起来。
“师兄,我去找大夫。”
这就要起身离开。
“不用。”姜萝拉住怜雨,脸色沉下来。
“你的脸是谁打的?”
“没有谁。”怜雨强笑一下,牵扯到肿了的那半边脸,有些痛,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是谁打了你?”
姜萝从床上起来,嗓音不自觉低沉下来,极森冷,眸子里墨色翻涌。
“是我自己打的。”
怜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怜云。
以往怜云生气,都不会这么平静,像暴风雨的前夕,让人心中不安。
“你的手没这么大。”
姜萝捧起怜雨的脸,从房里寻了药膏,细细给抹上。
“你只告诉我便是了,我又做不了什么事。”
怜雨见师兄语气实在平淡,却隐约透露着一丝暴戾,他越发不敢说了。
“你不说,难道要让我去问别人?”
见姜萝语气很重,怜雨不想让其他人看笑话,只得说了,
“是谭爷。”
“我知道了。”
姜萝脱了戏服,凤冠头面一类的东西早就取了下来,换了身白色常服,越发衬得人纯净无暇,不染一尘。
除了一大箱子戏服,原主绝大部分衣服都是白色的。
也许是身在泥沼,更爱无暇。
“师兄那一身戏服脏了,我拿去洗。”
“别洗了,收拾一下东西。”
“师兄?”怜雨瞬间变了脸色,师兄莫不是想逃跑?
以前他们逃跑过无数次,都被抓回来了。
“你且安心。”姜萝即使有把握带怜雨跑路,这会子起来信誓旦旦的,然而怜雨却不相信。
“师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什么都能做。”
他仍是拿了戏服要去洗。
姜萝要唱戏,损了手未免不美,戏班子也没有配个丫鬟,衣服都是怜雨洗的。
这些年过来了,怜雨从未有过一丝怨艾,数九寒冬,也是如此。
“若是比现在境遇差些,我倒宁愿看师兄唱戏。”
怜雨语气很坚定,特别害怕姜萝为了离开宝乐堂去委身哪个贵人。
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到头来…只不过是玩物罢了。
虽说师兄未动情思,但怜雨一想起怜云被人作贱,心里就恨得滴血。
“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吧。”
姜萝安慰了一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不是我想认命,我们还能如何?不认命是被作贱死了、草席子一卷,认命…认命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怜雨抱着戏服,就要出门。
“是,我这一辈子已经毁在这里了,你还小,不能像我这样。”
姜萝话音刚落,怜雨就小跑了出去,一会儿连影子都不见了。
“你可还好?”
常青在外面扣了扣门。
“还好。”
“我能进来吗?”常青虽然知道怜云是男子,但是这些年还是习惯性把怜云供在心上,事事照顾,进门前都怕唐突,先问一问。
“进来吧。”
对方又是白衣如雪,长发未束,分明是男子,却让常青不敢直视。
悄悄看了几眼,见他脸色比以前唱完时持续好几天的青灰色好了一些,放心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药,只能送些东西来贴补,你也别同我客气,这些东西,我也没什么用到的地方。”
常青拿出了一包碎银子,间或一些金银首饰,看色泽新旧不一,怕是已经积攒了很久了。
“我这里也有,你还能多攒些好赎身出去。”
姜萝取了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天下不太平,尽早出去才好。”
“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常青像被火烫了手一样,放下自己攒的银子,匆匆溜走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又怕姜萝误会,转头添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