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凭爱意将月亮私有(113)

他没把这件事告诉陆苗父母。

后来跟他们通电话,他得知了陆苗平安回去的消息。

……

施澈再见到陆苗,她的状态和几个月前的大不一样。

小脸蛋还是一样的漂亮,主要是精神好了,那股子他最看好的快快乐乐、疯疯癫癫,啥都没有还敢勇闯天涯的活泼劲,回来了。

他好奇地问她这段时间的打工经历,陆苗简单地跟他说了说。

“你这么能干吗?”施澈听得惊叹连连:“居然可以自己摆摊卖吃的!”

“别提了,有什么能干的,”她一脸尴尬:“之前打工赚的钱,卖烤肠赔了大半,我的厨艺只能用平平无奇四个字来形容啊。”

他却还是觉得她了不起:“要我是你的话,回来绝对是身上的钱用光了,混不下去了。你除了离家出走带的钱,还能再带回来一笔钱。”

被他一说,陆苗愈发尴尬:“唉,就那么点钱,亏你夸得下嘴。”

这一年她做的事,被家里视作一段黑历史,要多愚蠢有多愚蠢。被八卦的亲戚提及,林文芳和陆永飞都深感羞耻。

也就施澈是个异类,逮着她,嘴不停地一顿夸——光是“你太酷了”这句,他就用了不下十遍。

问及之后的打算,陆苗说:她准备复读,考大学。

对于复读,她家里的长辈是反对的,陆苗不会读书这件事他们心里有数,复读的风险很大。

已经蹉跎了一年光阴,再复读一年,按林文芳的原话说:“你现在慢了别人一大截。复读也不能保证你能考好,说不定考得还不如上一次。等上完一个三流大学再出来,你就是个老姑娘了,到时候学历一般,又不年轻,条件好的小伙子全被人挑走了”。

她为陆苗做的打算是,既然她愿意打工,不想读书,陆永飞那边可以把她介绍到熟人的小公司做前台。

她问陆苗:“要真有心思读书,你早干什么去了?”

陆苗没有跟她的家长多费口舌,她的态度鲜明:复读这件事是决定了的,拿出来讲,只是通知她父母一声。

她出走一次回来,父母更觉得她是不清醒、不理智的,她需要他们的管控。

他们仍旧不懂得尊重她的选择。在他们看来,她没有能力选择出“对的”路。

而陆苗也用她逃家的“前科”告诉父母,她选择要做什么,是他们管不住的。

在陆苗的成长过程中,她的情绪和意志,向来被视为无关紧要的东西。

恰如初中,被杀死的那只叫聪聪的老母鸡,恰如十八岁,她被扼杀的一腔孤勇。

他们告诉她“要懂事”,掏出鸡毛掸子,逼她跟不想与她做朋友的江皓月道歉;他们告诉她“要读书”,将学习成绩好的人作为她的榜样,考试不好就要挨骂;他们告诉她“要成长”,然后直截了当地冷漠处理她的心碎。

他们还告诉她“这个人不适合你”、“念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兴趣没用赚钱最实际”,“追逐爱情倒贴男人的行为是低贱的”……接下来,他们会告诉她在什么时间点应该去谈恋爱,应该结婚,应该有小孩。

成长的道路,他们矢志不渝地要把陆苗往一条正途上赶。这条路人人在走,无风无雨,看上去一片光明。

可是走在那条路上,她时常感到迷失,感到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儿,她在那儿,即便是她一点儿都不快乐。

一旦偏离轨道,便是错的。

学习是一件陆苗从小就不擅长的事,它让她头疼,让她倍感压力。

高三,她被关在寄宿的补习学校里,以江皓月作为自己的目标。她仰望着他,追逐着他走过的那条道路,竭尽全力地想要接近他。

她为他可以在第一志愿填“服从调剂”,因为他就是,她想要的全部。

但陆苗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她拼命踮起脚尖,始终触及不到他在的高度。

江皓月生来就是月亮啊。

当她没有考上第一志愿,当她被江皓月明确地拒绝,他以她最不忍见到的卑微的姿态,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并非爱情……当这一切发生了,冷静下来的陆苗放过了江皓月。

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没有义务肩负她的期望。他是自由的、有得选的,正如小时候,他可以选择不跟自己做朋友,现在的他,可以做同样的选择。

她的感情、她家的恩情、他们一起长大的岁月、他身体的残疾,她不希望这些成为束缚他的东西。

他该是自由的,可以展翅去任何一片他向往的天空。

所以,陆苗不再将江皓月当成自己的目的地了。

眼见他们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她停下脚步,陷在原地,像一滩烂掉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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