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鲸+番外(132)

洪喻斟酌很久才给她打电话:“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久路背靠着墙壁,垂下眼:“我也很想,但他根本不接我电话。”

他沉默几秒:“毕竟最亲的人死了,是谁都受不了这种打击,给他些时间吧。”

那时正值太阳西落,黄昏将天边染成火红的颜色。

久路打起精神,轻轻舒气:“他现在在做什么?”

洪喻竟犹豫了几秒钟。

她猜测:“难道又在喝酒?”

洪喻想了想,没有隐瞒她:“驰见喝多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腿,现在在医院。”

久路身体猛地直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

“胫骨骨折。”

“在人民医院还是第三医院?”

“人民医院。”

“我这就买票回去。”

后来洪喻又说了什么,但她电话挂得太急,没有听清。

久路回宿舍拿钱,然后打的直奔火车站。

她路上给罗芬发消息,让她帮忙把书本带回宿舍,再替她跟辅导员请几天事假。

没多会儿,罗芬说:老师刚讲过这学期的几门课都有难点,缺席可能会挂科。你到底干什么去?

久路收起手机,眼睛望着窗外,没回复。

晚间七点到的小泉,她又打的去医院。

洪喻下来接她,随他进入病房,久路便被驰见那副样子吓得微微一怔。

他右脚打着厚重的石膏,被固定在半空中,整个人一动不动的躺着,头发长了,下巴上的胡茬没有刮,脸颊竟然深深凹陷下去。

他以往无论什么时候,形象都是干净爽利,如今这样颓废,让她心中难过又心疼。

久路悄悄走近。

驰见视线从窗外拉回来,眼中闪过惊诧,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跟以往不同的是,她并没从他目光中察觉到惊喜的神色,这种落差让她心中一沉。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校?”

久路坐在凳子上没吭声。

驰见嘴角拉出勉强的弧度,手臂伸过来握住她,那掌心仍旧干燥微凉,但久路莫名觉得陌生。

“那天……雨实在太大了,又太黑,我隐约看见楼顶有人,以为是房顶漏雨,工人在抢修。”她那时心里装着事儿,没有过多关注楼顶的动静,撑起伞,直奔“文人天下”。

像是极抵触回忆一些片段,驰见眉头蹙了两秒,随即舒展开:“嗯,你不是和警察都说明白了?”

她稍微顿了下:“如果我知道那是外婆……”

驰见牵起她的手,送到嘴边啄了啄:“我懂。”

久路没有继续说下去,弓着身趴在他怀里,感觉他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额头一湿,他的吻又落在她额头。

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彼此拥抱着。

久路在医院里照顾驰见将近两个礼拜,这期间驰见一直催她回学校,久路不放心,所以始终没有走。

后来拆掉石膏,医生建议回去静养,并要求他适量运动外加食补,最好暂时禁烟禁酒。

久路瞒着江曼留在小泉镇,从来不下厨房,竟也从网上下载了康复食谱,照着上面的步骤给驰见熬棒骨汤。

可他显然把医生的话当成耳旁风,烟是一根接一根抽,饭桌上也没有没断酒。

很多天的忍耐,李久路终于看不下去,她将酒瓶拿走,倒掉他酒杯中的酒,换成温开水。

那时洪喻已经离开,店门关着,房中就剩他们两个人。

驰见抬眼,面无表情的问:“你干什么?”

“吃饭吧,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喝酒。”

他冷笑一声:“他们还说能救死扶伤呢,人不是照样死?”

久路拿起碗筷,垂下眼,不与他辩。

坐半刻,驰见起身,跳着脚自己将酒瓶拿回来。

她口中的饭忽然变成一块硬石头,异常难咽。

久路静静道:“你这样子,外婆知道也不会安心。”

他手一顿。

李久路并不擅长安慰人,在脑中搜索着说辞,“有些悲剧改变不了,人总要向前看,你好好的,才是外婆最想见到的。”

房中静了好一会儿,他动作继续。

“看来你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驰见挑起眼皮看她,忽地一笑:“也对,死了外婆的又不是你。”

一些伤人的话就这么不经意说出口,久路感觉无数根银针细密密地扎在她心口上。

她撂下碗筷,不可抑制的回忆起一个人。

“我爸也死于意外。”

驰见僵住。

久路:“他去岩莱岛参加自由浮潜比赛,赛前训练时没找同伴,后来出意外永远留在海底,至今没找到尸体。”

驰见心中骇然,放下手中杯子,去握她的手。

李久路低垂着脑袋,忍半天终是掉下眼泪,她慢慢抽出手,站起来,悄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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