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鲸+番外(68)

“……”

久路不知该说什么好。

停了停:“您老家在哪儿?”

姜怀生目光定在远处:“南令群岛。”

话音落,李久路脑中空了几秒,不由看向他。

第28章

后来那一天,李久路又问了几个问题。

“您说的是哪个南令群岛?”

“不就一个?”姜怀生叹口气,苦口婆心:“丫头啊,好好学地理。”

“知道了。”李久路谦虚的点点头,顿了片刻:“那儿……我是说您故乡,什么样啊?”

姜怀生说:“就是海水围起的几座岛屿。”

“漂亮吗?”

“漂亮。”他回忆道:“沙子比面细,天空跟海一样蓝,人们打渔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见过,她想象不到那番景象,但这简短的描述,让她心里那个根扎得更深了。

闲云野鹤,谁又不向往呢?

又过半个月,一天晚上,驰见正同李久路在陈英菊房间里。马莲的儿子赵子平突然出现,带来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在马莲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以后,终于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走前的几个小时突然清醒,精神头异常充足,在赵子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要让他给自己梳梳头发。

某种原因,一切都发生在化疗前期,马莲头发仍然浓密,只是失去原本光泽,像把杂乱的枯草。

赵子平管护士借来梳子,坐在她身后,动作生疏而笨拙。

“妈原谅你。”

消寂沉闷的病房里,马莲突然说。

赵子平的手毫无预兆的抖了起来,嗓中梗着块巨石,半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缓慢道:“你性格像你爸……老实、软弱……他年轻时候给人做工,被厂里几个工人欺负了,都敢怒不敢言。你爸胆小一辈子,却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儿……把咱娘俩扔下,跟人跑了。”

赵子平低着头,梳子的密齿在掌心留下痕迹。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家中没男人的日子,有多难熬。”她静静喘息,眼睛看着窗外,隔了好一会儿:“子平啊,去把那窗帘拉开……我晒晒太阳。”

万物复苏的季节,光芒万丈,一切丑陋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赵子平逃开母亲那道视线,坐回她身后。他隐隐知道,母亲的反常行为绝对不是个好征兆,当死亡的念头在脑中盘旋,他惧怕得不敢往下想,心里刀剜似得难受。

马莲接着刚才的话:“别让这样的命运降临到你儿子身上。”她知道他能听懂,“我日子快到了,我清楚……”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悲鸣,在病房中渐渐弥漫开。

“儿啊,别哭。”

这一声叫出来,赵子平突然双膝跪地,扑在病床前,额头紧紧贴住那只枯槁的手。

马莲已经不知道悲伤是什么,眼中一滴泪都没有:“母子俩哪儿有隔夜仇……”她抚摸着赵子平的脑袋:“所以妈不记恨你,但你必须答应妈一件事儿……”

赵子平缓缓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眼中血红。

“不准离婚。”

他耳中忽地一声轰鸣,看着母亲,狠狠愣住。

即使生命的最后一刻,马莲仍在为他以后生活担忧。

这就是母爱,原先他不懂,等到懂的时候,却没人愿意给他机会。

失去了,就永远变成回忆。

他坐在马莲之前睡过的床上,手边是刚刚整理好的遗物:“我妈那天睡着就没再醒来。”

久路坐在床脚,垂着头,两只手紧紧挡住面孔,但她没发出一点声音。屋中像被人抽走了空气,压抑的无法呼吸。

陈英菊抹了几把泪,这会儿眼睛望着一个方向,愣愣出神。

这种状态驰见太熟悉,果不其然,赵子平走后,陈英菊起身要跟着:“逢山啊,你上哪儿去?”

陈英菊几个月来都神志清醒,在得知马莲去世的消息后,突然受了刺激,旧病复发,身边人都不认识了,只记得“逢山。”

那天她很晚才睡下,驰见从老宅出来已经十点多。

院中孤寂,只剩门前的两盏灯照明。

背后折腾的湿淋淋,他在门口点了一根烟,侧头看,李久路的房间仍旧开着灯,他往头顶三楼望了望,手上的烟猛吸两口,掐了去找她。

两人近日来商量好的暗号,三声口哨,两短一长。驰见吹完,盘着手臂倚在树下,没多会儿,就见楼上人影晃动。

窗开一道缝隙,李久路探出头来,见他站在那儿,示意了下,披一件大衣悄声出去。

来到大门外,久路轻轻阖上铁门:“外婆睡下了?”

“嗯。”刚才剩那半截烟又重新燃起来。

“别太担心,外婆会慢慢变好的。”

“不担心,习惯了。”他故意轻松的口气:“在房间干什么了?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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