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昼+番外(19)

饭桌上立即鸦雀无声,都不约而同看李道。

那头李道恍若未闻,垂着眼,从锅里舀起一块硕大骨头放到自己碗中。

小伍意识到失言,呵呵干笑:“我不是那意思,就说……路上咱都应该节俭着点儿花钱。”

李道仍旧不吭声。

小伍狗腿起身,“哥,还喝啤酒不?我给你拿。”

“你先坐。”李道抬抬下巴。

小伍不由咽了口唾沫,依言坐回去。

李道声音四平八稳;“第二次提起想再干一票了吧?”不等他答,他仍旧慢条斯理地说:“你姐死时把你托付给我,出来前我也问过你意见,才叫你跟着我……”

“哥。”提到姐姐,小伍眼神略微暗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道点点头,“那就收收心。”他手捏着骨头,吸溜一口软烂的羊肉:“还没正式说过,打昨儿起我就算不干了。混了小半辈子,也想尝尝普通人的活法,郭盛身家底细我掌握不少,他不可能放过我,所以不得已才选了这条道儿。”

后面这话是对大伙儿说的。

没人搭腔,都埋着头,安静吃饭。

李道吃相不算优雅,手肘大刀阔斧地支着膝盖,指头油亮,费力掰着交错链接的羊脊骨。

他笑了笑:“其实这金盆洗手吧和他妈戒烟差不多,烟瘾熬过去,欲望也就渐渐淡了。”李道略微一顿,转了话锋:“今天我郑重强调一遍,不赞同我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一旦决定跟着我,今后如果发现有人重操旧业,别怪我……”

他突然止住话,不知从身下哪个位置抽出那把匕首。他握着刀柄,将刀尖插进羊脊骨的骨缝里,一撬一剜,仿佛听到“啪”的轻响,两块骨头硬生生断裂开。

顾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刀,只见刀身精光锃亮,刀锋锐利非常。

她突然想起先前苏颖说的那番话,感觉那一刀刀像剜进自己骨头缝一样,她没来由手一软,碗筷突然掉下来砸翻了那杯橙汁,连同菜汤尽数溅到她胸前衣襟上。

桌边几人都诧异地看向她,对面那人也把目光投过来,所讲之事与她最无关系,哪成想她反应会这样强烈。

隔了几秒,苏颖“噗”一声笑出来,忍了忍,捂着肚子不可抑制。

顾维警告地拍了拍她的头,压低声音:“你又跟她说什么了?”

苏颖笑得说不出话。

顾津腾地站起来,没看任何人,低头快步走去卫生间。

房门闭合,隐约还能听到苏颖的说话声,不知她讲了什么,所有人哄堂大笑。

刚才还焦灼紧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她双颊通红,紧紧咬住下唇,打开水龙头,愤然搓着胸前衣襟。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她抬眼从镜子中望过去,竟是李道。

顾津下意识往旁边退。

李道随手微合了门,就着未关的水龙头清洗匕首。

按理说这卫生间不算小了,但他一进来,她立即觉得空间紧凑,空气稀缺。

顾津擦了手,转身想要逃出去。

“等会儿。”李道忽然说。

她只好停下来,见李道弓着身,目光在镜中对准她胸部污渍,看一瞬,随即离开:“帮个忙。”

“……啊?”

李道粗糙的手指捏着刀刃,刀柄朝她:“帮忙拿会儿。”

顾津愣了愣,一时没敢接。

“害怕?”李道淡笑,“怕什么?”

顾津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磨蹭着接过来,没想到这匕首远比看上去要压手,刀柄竟也是沉甸甸的亚光金属,似乎用得久了,握着很温润。

李道抹几下肥皂,开始洗手。

他说:“匕首再锋利,割开气管时出血也不会那么夸张。”

顾津视线从手中匕首往上挪,不知是何意:“……”

“割准大动脉才会像喷泉。”

顾津:“……”

“你信苏颖说的?”

她抿了抿唇,不知应该怎样作答,生怕拿不准会触了他逆鳞,于是犹豫着:“我信?”见他正看她:“还是……不信?”

李道盯着那张红透的小脸儿,撑着洗手台,忽然放声大笑。

他蓦地觉得,在这种逃亡日子里,有个傻乎乎的姑娘解闷,也挺有趣儿的。

顾津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面上没表示,心中早已将他凌迟数次。

李道半天才止住笑,接过刀:“那你还是信吧。”

顾津:“……”

“知道上陵棚户区的灭门案么?至今没抓到凶手。”他突然弓身,凑近她耳朵:“我干的,就用的这把刀。”

随即又大笑。

一股廉价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男人特有的陌生气息闯过来,顾津浑身一麻,臀部抵向洗手台,不禁缩起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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