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来信(2)

作者:蓝色的奥斯汀 阅读记录

用过傅阿姨端来的海鲜汤面,天色渐渐黑下来。从窗口望出去,天与海都被浓墨深黑笼罩,只有脚底隐约传来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半夜似乎海上涨了潮,刮起大风,即使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还能听到大海呼啸的声音。一缕冷冰冰的风,挟着海边特有的海腥味,嗖嗖地从木制窗棂的缝隙间钻进来。

咔嚓咔嚓,不知何时窗外传来怪异的声音。她躺在阁楼的简易小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猜想那怪异的声音是不是海螺幕帘撞击的声音。一定是的,要不然这样一座破旧的小楼,走起路来地板也会吱嘎做响,难道是有鬼?

不管可能不可能,这样一想哪里还睡得着。傅阿姨并不住在思惠居,这时候早回了家,整座楼里只有她一个人和凉飕飕的穿堂风。她起床重新坐回古旧的书桌边,拧亮了台灯,拿出素描本,用铅笔简单勾勒了一幅渔村印象图,心里盘算着第二天的行程。这时候“砰”的一声,窗户终于被海风撞开,一股凌冽寒风瞬间席卷进来。她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关窗,回来一看,桌上已经一片狼藉。

她的铅笔掉在地上,咕噜噜一直滚到床边的墙角。她追过去,在床边尽量伸长了胳膊才够到铅笔。够到铅笔的同时,她的手抵在地板上,那块地板竟然“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她的铅笔也应声掉进洞里。她于是只好把床挪开一条缝,探身去洞里找铅笔。

伸手摸了摸,铅笔就在里面,同时洞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她抓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本书。

这是一本线装书,前后有蓝色的封皮,中间夹着一叠轻薄的宣纸。她把书拿到台灯下,拍掉厚厚的灰尘,发现封皮上写的是《春秋左氏传》。《左传》她在大学里读过,线装书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奇地翻阅着,心里猜想这是不是这座破楼原来的主人留下的东西。

《左传》的内容和她记忆里的一样,这一册显然被主人熟读,书页的边沿多处留了主人的眉批,娟秀的毛笔小楷,大概是女人的手笔。她津津有味地读着主人的批注,翻着翻着,书里掉出一页折成四方形的小纸片。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信,还是从上至下竖行的书写方式,就是书主人的笔迹。信上写:

“今天是最后一日,你没有来。

凭窗远望,这里能看到南岛的灯光,闪烁如暗夜星辰。还有晚归的渔船,那时我天天在这里眺望,希望能看到你的影子。

如果你终于寻到这里,我应该已不在了。这封信写在这里,就当作一种诀别。我们走到这一步,皆无可奈何。此生已矣,但愿来生再见。

惠贞”

熄掉灯,再回到床上,微微难免失眠,几度闭眼又睁眼,始终无法入睡。关着窗,远处惊涛拍,海岸,风,和波涛的呼啸声沉闷而遥远,仿佛穿越时间和空间,一阵接一阵在脚下翻滚。惠贞,这座楼的匾额上恰恰写着“思惠居”,她好奇这背后不知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最后她也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终于迷迷糊糊闭上眼,只记得睡着前她正盯着天花板想,明天要到傅阿姨那里问个究竟,也许可以联系到民宿的主人,即使傅阿姨不知道,民宿的主人一定是知道的。

后来微微想起这一夜,常常觉得那是宿命的一夜。如果不是她正好拿到一百六十五号,怎么会得到思惠居的住宿兑换券;如果不是沈琳要日更一万,她怎么会数九寒天一个人跑到北岛;哪怕是海风小一点,不在那一刻冲破木窗,她也不会为了追一支铅笔发现惠贞的信。

确实,人生总是被无数偶然主宰,好像蝴蝶扇一扇翅膀,命运就可能因此改变。如果这一系列的事件中任何一件不曾发生,她都有可能这辈子遇不到傅修远。

第2章 戴袖扣的男人(2)

第二天微微计划去南岛观光。

其实北岛的诸多民宿都要仰仗南岛的鼻息而生。和宁静荒僻的北岛相比,南岛是东海上有辉煌历史的古镇。因为和大陆一水相隔,并不算太远,又有从东北到西南的一道狭长山脉的阻隔,南岛的西岸是天然的避风港,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据说明末戚继光抗击倭寇时就在这里驻兵,现在海岸边还残留了日占时期留下的不少碉堡。

九十年代,岛的南端修了一座跨海大桥,公路直接修到对岸的永平县城,随之而来的是旅游业的繁荣昌盛。那座贯穿海岛南北的山脉叫东盘山,山脉的西北侧依偎着错落延绵的古镇,山脉的西南侧则是碧海青天的沙滩。古镇上的民宿酒店自然也不少,最著名的自然是那一座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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