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40)

似乎是搬到这第二年的时候,那年夜里有过一场雷雨。

那时候林折夏还是打遍小区的“母老虎”,迟曜也依旧是她单方面认的“小弟”。

那天林荷和魏平去参加同事的饭局,吃完饭又去唱了歌,往家里赶的时候已过十二点,当时雨势加大,因为天气原因两人被堵在路上,手机也没了电。

林折夏怕打雷的毛病没有在林荷面前显露过,因为只要家里有人,她其实就没那么害怕。所以林荷只知道女儿不喜欢雷雨天,并不知道她对雷声的恐惧,想着这么晚了她应该也已经睡了。

但那天晚上林折夏没有睡着。

她捏着手机,浑身紧绷,不断给林荷打着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请在嘟声后留言……”

“……”

林折夏唇色惨白,在心里想着:

为什么打不通。

哪怕只是接个电话也好。

让她听见一点声音就够了。

接踵而来的恐惧像不断上涨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伞都没打,冒着雨蹲在迟曜家门口,迟曜开门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你大哥我刚才出门,”她哆嗦着找借口说,“忘记带钥匙了。”

“……”

缩小版的迟曜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你大半夜出门?”

“不行吗,”她哆嗦着说,“我就喜欢大半夜出门。”

最后迟曜放她进屋,给了她一套没拆过的衣服和毛巾。

林折夏那会儿还是短头发,换上男生的衣服之后看着像个小男生。

起初迟曜以为她是因为淋了雨太累才会止不住发抖,可进屋半小时后,林折夏依旧缩在沙发角落里哆嗦。

迟曜似乎问了她好几句“冷不冷”,但她都没回应。

直到迟曜站在她面前,伸手试探她的体温,她才回过神来。

“小时候,”林折夏感受到贴在自己额前的那点温度,这份温度将她拽回来,她忽然压抑不住地说,“我爸爸就是这样走的。”

“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还有……别的孩子。”

“雷声很大,我求了他很久,他还是走了。”

这几句话,一直藏在她心底。

她怕林荷担心,从来没说过。

这份她一直藏着,连林荷都不知道的恐惧。

从那刻开始多了一个知晓的人。

林折夏闭着眼,从回忆里抽离的同时,听见边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迟曜躺下了。

两个人位置挨得很近,沙发本来就不高,她垂下手、再往边上侧一点,就能碰到迟曜的头发。

她伸手把被子拉上去一点,盖过鼻尖,瓮声瓮气地说:“迟曜迟曜,你睡了吗。”

“没。”

“我睡不着。”

“……”

“你会不会讲故事啊,”林折夏又说,“可能我听故事会睡得比较快一点。”

迟曜反问:“你几岁?”

林折夏:“今年三岁。”

讲睡前故事只是她随口一说。

毕竟迟曜这个人,和睡前故事四个字,一点都不搭边。

他更适合讲黑童话。

但今天的迟曜实在太好说话了,好说话到她忍不住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黑暗里,客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点轻微响动,接着林折夏看到沙发斜下方发出一点光亮,迟曜滑开手机解了锁。

“要听什么。”

“都可以,最好是那种适合女孩子听的故事。”

半晌,迟曜没什么感情地开口:“很久以前,有一群野猪。”

林折夏缩在被子里,感觉自己有点窒息:“你对女孩子有什么,误、解、吗!”

又过了会儿。

迟曜滑半天手机,找到一篇:“森林里有一群小兔子……啧,兔子总行吧。”

这个还可以。

跟兔子相关的故事,总不会有什么离奇展开。

林折夏不说话了,让他接着念。

迟曜讲故事的时候还是没什么感情,甚至字句里能隐约透出一种“这是什么弱智故事”的个人态度,但由于声音放低许多,加上夜晚的衬托,林折夏居然觉得耳边的声音甚至有点温柔。

“小兔子们出门去摘胡萝卜,小兔子兔兔,”中途,他停下来吐槽一句,“这什么名字。”

林折夏:“你不要随意发挥,很破坏故事氛围。”

迟曜:“已经是兔子了,有必要取个名字叫兔兔么。”

林折夏:“……你别管。”

迟曜:“讲故事的人是我,我觉得拗口。”

林折夏缩在被子里,懒得和他争,随口说:“那你给它换个名字吧。”

迟曜的声音停顿了会儿,然后继续不冷不热地念:“小兔子夏夏带着她的篮子和心爱的荷叶雨伞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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