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电话，不想再看糟心的微博，去下了剧本来看。

那边蔺凯也在看这条新闻。

他烦躁地翻看了一会儿网友评论，将手机丢在一边，转身开了灌啤酒。

窝在沙发上喝了一会儿，他抬手翻出一本薄薄的相册，掀开，里面的照片，全都是一个女孩的身影。

是小时候的林眷柔。

那时候她跟着陈静仪住在蔺世生为陈提供的一间房子里，胆小怯懦，成日里垂着头，不吭一声。

她住处附近有家不错的网吧，蔺凯有时候会和同学们约好去那边玩。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有个小三，就是在那里，看到林眷柔为蔺世生开门。

细细瘦瘦的一个小姑娘，扎着两条辫子，穿一身略显宽大的校服，看蔺世生的眼神有些警惕与厌恶。

她隐藏的很好，却被躲在暗处的蔺凯看了个正着。

这距离两人第一次在蔺家门口见面，已经过去很久。

七岁时，她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虽然跟随母亲长途跋涉，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开始什么样的生活。

她见到他的时候还笑眯眯地伸手同他问好，叫他大哥哥。

但此时的林眷柔已经十岁，她知道了母亲和那个叔叔的关系，知道了自己现在不光彩的身份，同时也认清了一个事实——妈妈是真的不喜欢她。

羞耻心压迫着她，她变得沉默、冷淡、略显懦弱。

所以这次潜在暗处的会面，并没有让蔺凯认出她来。

他以为林眷柔是蔺世生的私生女。

他想起自己身体不好、工作繁忙、常常生病的母亲。她那么美，那么好，那么值得别人爱她，也确实有很多人爱她。

但她的丈夫，却背着她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并且生了一个孩子——一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孩子。

少年蔺凯的心里涌起强烈的怒火与怨气，他想冲出去怒吼，想要打倒那个男人，想要把他踩在自己脚下，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的妈妈！”

但他那时并不成熟，也不太敢真的对蔺世生怎样。

于是他把恨意转移到了林眷柔身上。

他开始跟踪林眷柔。

她似乎是个很乖的学生，小学四年级，学校离家不远，每天早上固定七点出门，有时候扎一个马尾，有时候是两条辫子，极少的时候，她头发散下来，显得很温柔的样子。

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蔺凯总觉得，那书包特别的沉，要把她瘦弱的脊梁压弯。

粉色的书包侧兜每天都放着一盒牛奶，有时候也会换成豆奶，他远远地跟着，看不清牌子，就去便利店里一个一个地找，鬼使神差地也买下来，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她怎么喝的那么香。

但那味道，他不怎么喜欢。

那一阵子他仿佛魔怔了，没有心思上课，每晚早早睡下，早上倒好几班车到她住处附近，跟踪她去学校，然后再往自己学校去。

还弄了台相机，偷偷拍她，像个变态似的。回去了一寸一寸比对，想看看她与蔺开始有没有很像——别人都说女儿像爸爸。

后来在暗处听到她同学叫她的名字，才恍惚记起，林眷柔——曾经她向他自我介绍，自己叫小柔。

这时才弄清，原来他在她七岁时候，已经见过她——她是父亲情人的女儿。

然而她并非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事实却教他暗自窃喜，他弄不清自己内心想法，却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跟踪她的欲.望。

他愈加明目张胆、变本加厉。往往就迟到，但幸好成绩没掉队，他性格又有些阴沉，老师能不管则不管了。

下午时候翘掉最后一节课，跑去小学门口，在对面巷子里藏好，等着她出来。

也没有意识到，她就算看到他，也完全认不出来的。

就这样持续了不短一段时间。

有一天下午放学，是夏天，热得很，他下了公交，出了一身腻汗，衣服贴在身上难受得慌。

他去旁边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刚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就看到林眷柔从学校大门走出来。

身后远远缀了三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染着红色、黄色的头发，有一个嘴里还叼了支烟。

她没察觉，照旧右拐，垂着头走了一段路，遇上一个红灯，停下来等。

蔺凯在马路对面边舔冰棍，边瞧着她。

那三个男生不远不近地停了下来。

过了路口，她要从一个小巷子穿过，走到另外一条大路上，再走几分钟，就到了家。

却在小巷里出了事。

三个男生看她拐进去后，就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蔺凯眯了眯眼，将冰棍一把塞进嘴里，咯嘣咯嘣两下咬碎，冰的他牙齿发硬。

他随手把棍子扔进垃圾桶，也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