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健身房捡了一只小奶狗(15)

才不是她妈妈口中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乔欣与有荣焉,挺了挺胸脯,朝他跑去,一扯他衣角,使他那件T恤如帐篷般顶出一个角:“你好厉害,把蓝白做得有声有色,不像我,整天混吃等死碌碌而为,关奶奶一定很为你骄傲吧!”

关腾腾瞥了瞥她,极轻地摇了摇头。

乔欣没注意,继续笑嘻嘻地问:“昨天你弟弟怎么没来?他叫小宝吗?你大他几岁啊?那他也是我弟弟了啊!他长得和你好像哦!”

关腾腾一哂:“你这人有什么毛病?怎么到处认弟弟?先说好啊,我不是你弟弟。”

乔欣跳起来呼噜他脑袋一下:“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以前谁喊我欣欣姐姐来着?谁一分钟见不着我就哭鼻子来着?”

艳阳下,男人红了脸,推开她的手:“啧。”

***

虽然老人病着,但乔欣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如果来探望的人都愁眉苦脸,关奶奶会更痛苦。

所以她站在门外练习了一下表情。

关腾腾双手插袋看乔欣对着玻璃窗傻兮兮地咧嘴笑,淡淡说了一句:“费心了,不过没关系。”

乔欣不理解他的话,关腾腾伸手旋开门走进去,沉沉唤了声:“奶奶,我来了。”

乔欣探进去一个脑袋,见印象中健朗的关奶奶已全白了头发,颧骨上长了几块老人斑,靠在床头目光锁着对面正在播放新闻台的电视,对孙子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关腾腾很自然地指指乔欣:“带她一起来的,您大概不记得了,她是乔欣。”

乔欣僵硬地捧着花踏进房间,茫然地看向关腾腾,关腾腾说:“我给你找个花瓶。”

乔欣再次朝关奶奶看去,老人大概不常出门,皮肤是青白的颜色,她很瘦,放在薄毯外的手背凸起青筋,乔欣靠近一些,喃喃唤了声:“关奶奶,我是欣欣,我来看您了。”

这时候,老人缓缓地将目光从电视移开,转向床边的女孩,似乎不认识她,眼里透着戒备与陌生,这样看了好久,蓦地说话:“欣欣。”

那一刻,关奶奶的脸上透出一丝慈祥的微笑。

关腾腾正端着盛满水的玻璃瓶出来,不可置信地愣住。

直到老人再次出声:“欣欣。”

乔欣立刻放下花,蹲在床边,仰头看着老人,老人伸出手,覆在她头顶,极轻地揉了揉,依旧呢喃:“欣欣啊。”

关腾腾快步过来,弯腰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老人看了看他,把目光移开。

关腾腾脱力地蹲在乔欣身边,苦涩道:“这么多年,只认得关小宝和你。”

“我出去一下!”乔欣迅速起身往外走。

她躲在走廊上,无声地掉眼泪,又手忙脚乱地抹掉,关奶奶在房间里缓缓唤着她的小名,一遍又一遍:“欣欣……欣欣啊……”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认出她,但这样的执着令人动容。

关腾腾再也没问过奶奶他是谁。

乔欣望着天花板深呼吸,再次进去时已经看不见眼泪,只是眼睛很红,说话有很重的鼻音,她握着老人的手,老人唤一遍,她就应一声。

很久之后,老人突然不满意地扯了扯她的头发,憋着嘴闹脾气。乔欣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她从小到大都蓄一头长发,关奶奶会给她梳各式各样的辫子,三股的、四股的,编到发尾往上拗,用黑夹子固定,系两条粉红色的丝带,每当她跑起来,丝带迎风飘扬,奶奶说:我们欣欣最漂亮了。

***

“阿尔茨海默,好几年了。”大概是相认耗费了太多精力,老人牵着乔欣的手渐渐睡去,她的床头留着几瓶进口药,还有几本原文书。曾经那样鲜活陪伴着乔欣,如今毫无自理能力的关奶奶让乔欣很难过,关腾腾陪她走出房间,解释着。

乔欣伸手挡了一下,拒绝听他说下去,她知道阿尔茨海默是什么,她觉得那很可怕,她抵触一切可怕的东西,想缩回自己的壳中。

关腾腾上前一步,眼中隐着一些很深的情绪,叹了一声:“很羡慕你啊。”

乔欣抬头看他,声音都在发抖,问:“我现在可以哭吗?”

他点点头,做好了贡献新T恤的准备。

然后就见眼前的女孩哇一声,整张脸皱在一起,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悲伤得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

毫无形象的哭,因为太过悲伤所以哭得撕心裂肺,关腾腾的心突然揪起,从奶奶认不出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想这样哭一场,可他做不到,倒是关小宝眼泪多,哭得也是这样悲壮,那时他教育弟弟:“男子汉不许哭。”

现在他朝乔欣亮出他的白T恤:“赶紧擦一擦,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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