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沾染(120)

而且,今天去看了江槐以前的住处,江如枞觉得那地方,换做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不知道江槐怎么可以镇定自若住着的。

江槐很漠然,“随便吧。”他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住哪里都差不多。

江如枞没有立刻离开。

“你爸也对海鲜过敏。”江如枞说,“好像这是家族遗传的,我也有些症状,但是比较轻,所以逢年过节我们家餐桌上从没有海鲜。”

江家这个遗传的毛病在檀城的上游社交圈也挺出名的,所以,以前和江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请客也绝不会选海鲜宴。

江如枞说,“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的?”

毕竟,以他们的体质,吃了海鲜就会发作症状,或轻或重,而一个正常人,长到十八岁,不可能一点海鲜都没沾过。

江槐说,“六岁。”

他六岁时,过生日,于嫣买回家三只螃蟹,叫他吃。于嫣一直对他极为冷淡,江槐那时候和她不亲近,小孩子渴望母亲的天性却是不可磨灭的。

于嫣厨艺一般,做出来的螃蟹带着一股子腥味,而且很辣,辣味和腥味混杂在一起,他吃不了辣,只是于嫣也不知道。

江槐吃下了一整只螃蟹,然后因为过敏开始呕吐,于嫣厌恶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辗转在别人家寄居时,他那会儿年龄小,许多亲戚第一天会意思意思给他夹菜,偶尔有海鲜,他都吃下了,强行忍住了不适,再自己吃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发现过他对海鲜过敏。

在江槐的成长经历里,极少有人关心他的感受,在意他的喜好。

他习惯了,也并不在意,直到遇到她。

江槐濒临高考,又请假了,甚至因病住院,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冯红和学校领导都急得要死,去了一趟医院,听医生说不严重,再三保证不会影响考试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江槐对他们的说辞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过敏,意外吃了一口虾,结果住院了。冯红在办公室里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班长这运气也太差了。”陈璇听说后说,“幸亏没事。”吃口虾而已,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她偷偷看明霜。假如江槐真的是明霜的地下男友,那怎么着,明霜应该也会很着急吧。

可是,明霜看不出来一点着急的样子,还在写题,见她看过来,便心不在焉,语气很差地说,“谁让他身体不好,病秧子一个,没这问题也有那问题。”

陈璇,“……”

这一天江槐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图片里没他自己,只有两板药片,几颗空了的位置和一杯温水。

明霜扔了手机,在心里只翻白眼。江槐难道还不知道他自己在她面前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嘛,总是这么矜持有什么意思。

下午,她叫家里车把她送到了中心医院。

江槐病房门虚掩着,明霜直接推门进去了,看到江槐坐在病床上,在看一本书。

他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病号服,领口微敞,正垂着眼,握着笔在写什么。江槐做事很专注,甚至没发现她进来了。

“不愧是学神。”明霜一推椅子,椅子角和地板摩擦,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江槐这才抬眸看她,明霜阴阳怪气道,“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

江槐正巧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他抿着唇,合上了手里笔记,递给她。

这一年来,她所有科目的错题基本都是江槐整理的,包括他手写的笔记,包括他们吵架,江槐不理她的那段时间,都没断过。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本。

少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他皮肤白,作息规律,熬夜或者失眠后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明霜没接。由着江槐的手停在半空。

“你明明知道我要出国,”明霜沉默了很久,“高考就是考着玩,说什么和你一起去上大学谈恋爱都是骗你的,还这么费心给我准备笔记做什么?”

江槐不语,却没有收回手。

明霜问,“你为什么从不说让我不走呢。”

江槐没看她看,声音很轻,“难道我说了,你就会不走吗?”

“不会。”明霜断然说,“我最讨厌别人控制我。”

她是一缕风,一只想飞到最高的天上的鸟儿,她可是任何人,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但最不会是的,就是受制于人的提线木偶。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为谁驻足停下自己的飞翔。

“你自己考试怎么办?”明霜说。

江槐说,“没影响。”

“江槐。”明霜脸上笑意缓缓消失,“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下我。”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她高高在上,面庞娇嫩美丽,带着养尊处优的少女天生的残忍和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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