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170)

老两口特别难过,没想过储存卡有寿命,信息会过期,会消失。

何阿姨在吊唁会上哭得昏过去,醒过来,商行舟背脊笔直坐在床边,很坚定地告诉她:“以后我是您儿子。”

可他天南地北到处跑,本来也没法在西城老人家面前尽孝。

很巧,差不多是半年之后,他执行任务,在西城救下一个小孩。

任务结束,要放人走的时候,小孩不走,粘着他。

商行舟没什么耐心,敷衍地挥手不想看见他:“行了,没事了,回家,找你爹你妈。”

小男孩死盯着他,摇头:“不回去。”

商行舟:“怎么?”

小男孩:“没家。”

商行舟词穷,问了问情况才知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男孩父亲是警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公去世了,母亲改嫁之后不管他,把他寄养在亲戚家。

亲戚可想而知地懒得搭理这小孩,踢皮球似的到处踢,小孩都八岁了,还没入学。

这种情况,商行舟在中间费了点劲,才把手续合理地走完。

“然后。”他手指敲击方向盘,把个中麻烦一笔带过,“何阿姨他们家,收养了何颂。”

车内静悄悄,温盏有点诧异,又觉得合理。

商行舟在这种事情上,好像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她舔舔唇,还是没忘记最开始要问的那个问题,谨慎地指出:“我为什么要高兴?”

“因为我没结婚。”商行舟理所当然地,侧眼过来看她。他手指被阳光照得冷白,带一股子拽劲儿,“你说我身边连一个女的都没有,哪来的儿子?我又不是草履虫,有丝分裂就行。”

温盏默了默,提醒他:“商行舟,你不用特地证明给我看的。”

他微顿。

她又说:“你有没有儿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车内一瞬即静。

车窗已经关上了,暖气充盈,温盏垂着眼,两人离得近,体温像是交织在一起。

商行舟手指微顿,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松开。

再开口时,他嗓子哑得不像话,低声问:“温盏,你真不在乎?”

他跟她解释了,她轻飘飘的,不太爱听,好像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她都无所谓。

温盏抿着唇,不说话。

无声胜有声,她的答案在这里。

心里的小火苗蹭地窜起来,情绪堆叠,商行舟生不起气,移开目光,反而轻笑出声:“好样儿的,姑娘,微信你也不打算加了,对吧?”

她一直没通过她的好友验证。

微信没有拒绝按键,只能忽略或者过期。

多贱啊这产品,给驴蒙上眼又在人面前栓胡萝卜似的,不给信,就那么吊着。

平平无奇的,寻常的一天,商行舟车停在路边,不断有居民笑着、交谈着,从身边经过。

车内气温逐渐攀升,驱散清冷的气息。

他心绪起伏,感觉这些热气也和温盏衣物上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解不开,赶不走。

良久,商行舟漫长地叹息:“我那支小队汇合了,要去出一个任务,两三天就回来,我下午走。”

微顿,他没看她,不甘心似的,低声问:“我走了,你也不来送我?”

温盏闻言,偏过头,静静地看他。

她仍旧没开口,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疑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就已经在问: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去送你?

商行舟抵了抵腮,身体朝后靠,认输似的,哑声:“算了,不送我就算了。你去北京等我,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他没看她眼睛,手臂朝后探,从后座上拿起一个纸袋。

不管不顾,将里面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到温盏的帆布包里。

也幸好她今天背的是帆布包。

他想。

不然这么多,装都不装不下了。

“你一天拆三个。”他数着,哑声说,“拆完我就回来了。”

温盏没阻止他的动作,一直望着他。

看着他,往她的包里,塞进一串盲盒。

这东西最近几年风靡全国,在哪都不难见到,但偏偏温盏当时和涂初初拆的是城市限定,她也没弄明白,商行舟在西城是怎么买到这一堆的。

“走了。”塞完最后一个,商行舟没看,把帆布包放回她怀里。钥匙插.进车内,他调转车头,清冷地返程,“送你回军区。”

高原,蓝天,陌生但安宁的城市,热烈的、流动的阳光。

温盏抱着包,盯着商行舟坚毅的侧脸,好一会儿,叹气似的,问:“手机还在吗?”

商行舟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那个故去的小战友的,手机。”温盏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总之她有认识的人,可以试试,“也许我可以找人试一试。但你说得对,储存卡是有寿命的,不一定能修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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