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在比利的脑海中一下就理清了。那些夜间的小事，布鲁斯臂膀上的绷带，还有下巴上的淤青，哦对，还有蝙蝠侠对福西特城中一个根本算不上罪犯的吝啬鬼的兴趣，这一切都连上了。真相只能是这一个。

老天，我的父亲是蝙蝠侠。

“你，你是不是……”比利说，“那么谁……”

比利突然又停下了。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蝙蝠侠”还有“谁是罗宾呢”，可是突然想到之前和钢骨的谈话，比利就好像车灯照着的鹿一般，一下就冻住了。罗宾死了。黑暗骑士的年幼搭档死在了前线，蝙蝠侠自己也变得比以往更沉默晦暗。蝙蝠侠是比利的父亲，那么罗宾？比利确实有这么一个兄弟，独自一人在欧洲一个没有名字的学校里念书，从来不打电话回家，从来不发照片或者短信，甚至连像提姆一样写封电邮都做不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布鲁斯韦恩的时候，六尺半的大男人突然就跪倒在他身前，声音颤抖地念出了达米安的名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比利曾经暗自担心他这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不是不喜欢他，不想和他这个陌生人分享父亲和家庭，但是现在他惊恐地意识到或许事实远比他的猜想糟糕千百倍。

“比利？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不好？”布鲁斯柔声问他道。

比利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就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喃喃应道，“没，没什么。你把妈妈的研究拿回来了这挺好的，谢谢你。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乱说话……呃，我可以回房间了么？我还有好多作业。”

比利其实没有在自己房间待太久。他花了两三个钟头写作业，或者说试图写作业。但看着阿尔弗雷德和布鲁斯都开始各自忙碌，他便径自溜出家门。他并没有变成神奇队长，而是像普通十岁男孩子那样跳窗出去，也不管庄园里所有的摄像头都记下了他的出行。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的做法，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需要用比利?巴特森的身份来解开这个谜题。他跳上一辆公车，一路来到哥谭市的慰灵地。这是哥谭最有钱有权的人享用的墓地，其中整整一角是韦恩家族的私人墓地。

秋日的阳光下墓地看上去平静美丽，草地剪得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墓碑虽然陈旧但依然显得精致华贵。比利在墓地里穿梭，四下张望。埋在这里的这些韦恩都是他比利的家人啊，他的祖父母还有曾祖父母，叔叔阿姨以及不知道多少辈的堂表亲戚。如果比利不是心事重重，他或许还能感受一下这种家族历史的沉淀。其实比利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又或者能找到什么。毕竟不可能会有块墓碑上面刻着“罗宾，蝙蝠侠搭档”，也不会有达米安的名字。所有人都说达米安不过是在欧洲旅游读书。但是比利仍然一点一点搜索过去；或许会有一个新的坟墓，一块新的墓碑上刻着不可信的名字，哪怕是一捧眼熟的花束——任何线索都好。

比利没有想到的是，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块墓碑边转身离开，穿过墓地，又消失在一扇边门后。那好像是迪克吧？可是不应该；迪克的父母都葬在哥谭公园墓地，离慰灵地隔着半个城市。可刚才那人一定是迪克，修长矫健，却因为伤心蜷着背。比利像日光下的猫头鹰一般眨了许久眼睛，然后他猛地往迪克出现的方向跑去。他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动，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希望。

让迪克顿足的正是一个新坟，坟前立着一块高大的墓碑，但是白色的花岗岩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写。墓碑下没有鲜花，但是有一盘电子游戏。比利颤抖着拾起那盘游戏，愣愣地看着花花绿绿的封面。剑之猎人，哈！

“达米安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呢？”他曾经问芭芭拉，“他是书本气还是更体育健将些？我想给他挑个好的圣诞礼物，不过他还能缺什么呢？我希望他会喜欢我挑的圣诞礼物。对了，他喜不喜欢电子游戏？”

芭芭拉十分勉强地笑着，说，“当然，达米安很喜欢游戏；给他买个新游戏吧，他会开心的。”

“好啊，这应该挺简单。他喜欢什么样的游戏？”

“我也不确定呢，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家伙的游戏，”芭芭拉的微笑愈发苦涩，“不过有一个系列他很喜欢，剑什么的？对了，叫做剑之猎人。”

比利将游戏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撒腿狂奔。他甚至懒得等公车或者叫个的士，也没有请热情的陌生人搭他一程，只是一路狂奔。从慰灵地回韦恩庄园有四五公里的距离，他就这么一路跑了回去。待回到家里，尽管又热又渴，他也顾不上去厨房拿杯水，而是一头钻入了游戏室。他哆嗦着拆开游戏的包装，将光盘插入游戏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