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单人照。

照片里，少女的脸庞还很稚嫩，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水汪汪的，笑得十分动人，眼神里多情带了点儿媚，是一双标志的桃花眼。

那是十七岁的兰筠。

看身后场景，应该是高考结束那年，他们一起去旅游的时候。

兰筠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这相框放在鞋柜上究竟让人应该开心还是生气。

她想起卧室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相框，小跑着过去看。

床头壁挂架上的照片有些泛黄，里面是一家三口，小男孩儿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粉妆玉琢似的一个娃娃，应该是黎柘幼时。

两边站着他的父母，檀郎谢女，充分证明遗传基因的强大。尤其黎柘母亲，是带着些英气的大美人，五官容貌与黎柘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兰筠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儿，心里有些难受，便走出卧室，决定先吃个晚饭再说。

公寓内禁止明火，这里厨房基本是个摆设，兰筠推门进去发现厨房已经成了杂物间，找了半天什么吃的都没发现，无奈之下还是只好点外卖。

吃完晚饭洗完澡，一看时间才九点，估计黎柘还得等会儿才能回来，兰筠便先钻到了床上去。

因为面积小，床边只有一个床头柜，兰筠闲得无聊，拉开柜子想找找有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这一找，还真让她找到个东西——

看起来有点儿像日记本。

作为女朋友，兰筠没什么尊重隐私的自觉，想看看少年的黎柘都会在日记本里闹什么笑话，动作自然地翻开本子。

扉页什么字都没有，第一页也没有字。

兰筠翻到第二页，终于看见黎柘的笔迹。

虽然是个理科生，而且以前语文还其烂无比，但黎柘的字写得倒是不错。

兰筠先在心里赞美了一下，接着往下看去——

20X0.3.23，阴

我常梦你，仅与风知。

许是我聒噪，风也厌烦。

我只好写给自己。

20X0.5.17，雨

今日雨大，望有人替你撑伞。

而我入梦，望能一瞥你背影。

20X0.9.08，雨

昨夜梦你有新伴。

甚好。

20X1.11.19，阴

有个小说很火，作者笔名竹木，文风一看就是你。

我不敢听你消息，忽然得知你近况，却又很欢喜。

可我不配欢喜。

我只愿意梦你，因为梦一醒，什么都没有。

我不必负疚。

20X4.04.07，雨

你忽然消失，对我而言，可能是好事。

我本不该觊觎。

20X7.10.04，阴

今日中秋。

我怎么还在苟活。

或许是奢望着梦里再见你。

我竟倚梦而生。

20X9.06.18，晴

我好像开始白日做梦。

我今日竟见你两次。

你手很凉，却几乎烫伤我。

我明日死了也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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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兰筠好一阵子没能回过神。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合上，放回原处。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忽而想到，就如同她翻来覆去将当年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样，原来这些年，他也曾如此深刻地，卑微地思念着自己。

*

黎柘回来已是半夜。

听见门响，兰筠立刻跳下床，跑去过扑到他身上挂着。

“怎么没睡？”黎柘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取下自己的拖鞋。

“等你呢。”

黎柘换好鞋，两只手托着她，鼻尖在她脖颈处嗅了嗅，笑着问：“洗澡了吗？我身上有汗，怪脏的，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不。”

黎柘感觉她情绪不大对，下意识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看见被动过的相框。

他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伸手把相框叩下，抱着兰筠往屋里走。

“是不是太小了？下次还是去你那儿吧……”

“不小，”兰筠忙说，“这里地段好，我觉得住在这儿很不错。”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行不行？”

黎柘一愣，“……这儿太小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段，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新开的楼盘，实在不行，二手的也有比较新一点的……”

“不要。”兰筠轻轻在他腰上戳了下，“小的好，有安全感。”

黎柘有些无奈，“都不能做饭……”

“我又不会做饭。”兰筠振振有词，“而且你也没时间做饭。要是你哪天空了，咱们就到我那儿去。好吗？”

“你要问我……”黎柘叹了口气，“我也从来没有拒绝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