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想得已经很清楚，可真到了栖霞苑门口时却踟蹰了。

两人一直不咸不淡，苏珩未必就会肯帮她。

可她能想到的人里，却没有哪个比他更合适跑这一趟。在外人的眼里，苏珩是慕家人，是慕谨亦的兄长。更何况，他的能力她看在眼中，那些世家公子哥多被他的才学谈吐折服，由他应付那些事半功倍。

可他凭什么要去？

一个城府极深又胸怀那个位置的人，她凭什么说服对方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就凭怀中这两匹布？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二姑娘。”书房的门吱丫一声打开，苏珩带着那令人舒适的笑容走出，“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慕锦兮手指微微扣紧：“闲来无事翻到两匹绸缎，虽然还算稀罕，但却不太喜欢这般素净的颜色。令堂气质高雅淡泊，我便来为它们寻个好去处。”

“无事？”苏珩目光未在那如月光般清雅的绸缎上停留一分，只认真的反问。

她登时咬住了唇。

前生素来将苏珩当做对头，可她今日却在对头面前无所遁形，被看穿了。

“二姑娘。”苏珩怎能看不出对方的隐瞒和防备，他叹息一声，“有事便耽误不得，你虽把我当外人，可我在慕家便也要尽几分力。”

“谨亦在国子监惹事了。”慕锦兮知道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我此番要去宫内觐见皇后娘娘。”

“二姑娘尽管放心。”苏珩掸了掸衣袖，“应对夫子，打发同窗的亲眷，我最在行了。”

也不知是不是慕锦兮的错觉，在她听来苏珩这句话的语调竟然是异常的……轻松和得意？

因着那两分得意，眼前的苏珩似乎也鲜活了起来。

慕锦兮心头骤然一松，施施然行了一礼：“如此，便麻烦了。”

“只是……”苏珩不知想起来什么，语气又严肃起来，仔细打量了这娇俏的姑娘，虽然知道她一点都不好欺负，还是叮嘱道，“你入宫才需小心，能在那里头混得如鱼得水，各个都是惹不得的。”

“我晓得。”如何能不知道呢？

慕锦兮眸光暗了暗，将绸缎交与苏珩：“谨亦拜托你了。”

第15章

苏珩眼看着慕锦兮离开，唇角勾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二姑娘有事？”苏氏这才走出，她素来不善交际，更不知该在寄人篱下时候和主家相处，看到苏珩抱着的绸缎立时诧异，“月蚕星丝缎？二姑娘真是……”

有个小宝库，稀罕物件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苏珩此时却没心思听苏氏讲这绸缎有多稀罕，只是交给下人去收好：“我去处理些事情，午膳不必等我。”

慕锦兮能被当做上京贵女之中公主下的第一人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今对她赞誉多加，甚至亲口允诺过她入宫请安可以不必等传召，宫门随时放行。只是慕锦兮极少会用到这种特权，今日她却担心皇后将她直接挡在宫门外不肯见她，便没有往坤宁宫递折子。

径自到了坤宁宫门口再寻人通禀。

她裹了裹披风，在坤宁宫宫人的引导下迈入了内殿。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慕锦兮低眉顺目跪拜下去。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温柔又慢条斯理，“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

慕锦兮这才含笑抬头：“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便是千该万该的。”

两人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先开口。

王皇后一身素淡清雅的装扮，妆容都是极为温婉，可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依然难以遮挡。也因为这点，慕锦兮回回见她都有一种莫名的突兀感。

要说这位王皇后也是位传奇人士。

十五岁时被下江南的当今从寻常农家带回，从此盛宠不衰连连晋升，自打生下三皇子后当今圣上便惦念着封后，却因家世原因被劝下。

也是巧了，就在这时，王家人竟顺着线索找出这位深得圣心的后妃是自家在襁褓时就被拐卖的女儿，认亲之事在上京也是轰轰烈烈。

王家官位不高，家世也不是顶好，可作为皇后娘家却够了。当今圣上立刻大喜，封后之后又将三皇子封为太子。王家自此也是荣宠不断。

这些都是慕锦兮出生前的事情，她只知个含糊，可每次见到这位，都不免感慨这大概就是命运眷顾。

“一些时日不见，二姑娘愈发出挑了。”王皇后和蔼地放下茶盏，“大约也是我年岁大了，你们这些年轻姑娘都不乐意进宫同我说话了。”

来了，慕锦兮心中骤然紧绷。

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眉眼弯弯：“娘娘这是怪罪臣女了。”

王皇后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将慕锦兮仔细看过，才弯了弯唇角：“你这丫头，本宫何时说过要怪你，只是深宫中难得几个如你这般得本宫心的花骨朵儿，巴不得你多来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