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166)

人还没到酒店,她已经按耐不住打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没人接。

她想,他在宴会中,可能是在忙吧。

路过一个街边档口,店家竖了一个用快递箱剪下的纸皮,写了三个大字:水蜜桃。

店家吆喝说:“我们的是晚熟桃,正是收成的季节。”

桃子红红粉粉,姜临晴想起池翮,心里乐呵,一口气买了六斤。她提着水蜜桃往酒店走,哼了哼歌。

半路接到了池翮的电话,她立即笑了:“我这边忙完啦。”

电话那头无人说话。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街上人来人往,比较吵,她转去了前方的一个小公园。往里大约五十米,茂密的树林隔绝了街道的喧闹。

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听见池翮的声音。她在长长的石板凳坐下。

上方有茂密树叶,常年不见太阳。姜临晴坐上去,石板凳沁凉沁凉的。

姜临晴:“向蓓和尤小姐,得了第二。”

池翮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用食指骨节敲了敲耳上的蓝牙耳机。

她一下子就猜到什么,更轻更柔地说:“我第一次去综艺现场,不知道有没有被拍进镜头。”

他继续敲耳机。他正坐在石墩上,曲着背。月影下,像一只蜷缩的大狗。

姜临晴:“尤小姐唱到一半,全场观众都沸腾了。很多观众站起来,我也高兴,把我的掌心都拍疼了。宋先生就很冷漠,一动不动的。”

池翮在回忆和现实之中交叉。秦以筠简单叙述的故事,他却无限放大。他要躲,躲不开。

这一个夜,仿佛就是当年的那一晚。

他在狼狈的时候,唯一记得的是,他要拨通一个号码。只要拨通了,他才能从黑暗里出来。听她说起现场的热闹,他慢慢地去勾勒当时的场景。

综艺舞台灯光璀璨,她坐在观众席,肯定笑盈盈的。她听得入神了,热烈鼓掌,还高高扬起应援灯牌。

她站起来,为台上的人打气。可能,还会问问宋骞为什么无动于衷。

这是池翮的想象,盖住了儿时疯狂的人影。他一直听,手掌心的湿汗慢慢干了。

不远处有一道男人的嗓子:“秦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接着,池翮听见那个女人哭了出来,“呜呜呜”的。

他突然站起来,左耳里的蓝牙耳机传来姜临晴的絮叨,右耳捕捉的声线是细碎的呜咽。

他向着亭子走去。

女人的哭声变得大了。

男人安慰:“秦小姐,别哭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吵,真的很吵。池翮松了松手腕,他想让那个女人闭上嘴巴。

姜临晴觉得不对劲。刚才时不时池翮敲敲东西,这会没了动静。她唤他:“池翮?”

他没有回应,不敲了。他皱了眉。太吵了,他恨不得撕碎那个女人的哭声。

当他的身影立在树下。

男人立即发现了。

秦以筠抬起头,霎时停止哭泣。她来不及喘出的气,生生咽下去,差点被自己呛到。

男人:“是池总吧?我出来后花园走走,没想到这么幽静。”

池翮漠然地望他一眼,又转向秦以筠。

秦以筠学乖了,她自己伸手捂住嘴巴。

他的行为颠覆了那份心理评估报告,他是非正常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刚才险些杀死了她。她不觉得,这短短时间里,他突然有了良知。

池翮是没有。秦以筠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噪音发生器。

“池总?”男人推了推,想要上前攀关系。

池翮没有理,他听见些话,没听清,一手按住左耳的耳机。

那边在说:“池小猪,你在哪里啊?我想见你,一会我就回小公寓。”

见她?这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那些烦人的东西,他自然没兴趣了。他得回去,回去那张沙发床,才能见到她。他转身就走。

男人碰了个钉子,摸摸鼻头。既然拉不上池家的关系,还有一个秦家。

结果,他一回头,却见秦以筠向外跑去。

男人摸不着头脑。

哄完了池翮,姜临晴立即查看航班。谢天谢地,红眼航班还有余票。

她说“一会见”,其实两人相距一千多公里。她等不到明天,她担心池翮。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打了电话:“你今天晚上不要开车,知道吗?”

池翮敲了耳机。

姜临晴:“等我啊,我打飞的回去。”

他再敲敲。飞的,肯定速度很快,他马上就能见到她。

姜临晴在这酒店只待了一会,连澡都没有洗,拖了行李箱,匆匆赶往机场。

池翮说,他和她是同类。她之前肤浅认为,是因为两人都有心理疾病。

其实他们是拼合的一个圆,破碎的边角,只能由对方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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