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灵魂无法伤害到人类，因为他们本身也是人类的一部分。”

“只是可能长相可怕了一些，加上还会下意识聚集在将死之人身边，以其死气滋养自身，所以看起来像是这些灵魂害死了人。”

“你所害怕的鬼，其实只是那些失去挚爱之人的人朝思暮想，想要再见一面的人而已。”

乌啼月被这最后一句打动了一瞬，她追问道：“是每个人死了都会变成你说的灵魂吗？”

“不是这样的，”

江澈顿了顿：“如果一个人没有什么留恋，甚至于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的话，他不留恋于世，自然也就不会留下灵魂苟活。”

乌啼月面露惶然，她喃喃低语了几句什么，眼圈微红。

但她大概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脆弱，所以很快就憋了回去。她不愿意相信江澈所说的死亡是解脱，可是事实好像又…就是如此。

桌上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江澈也不急着开口，他看着乌啼月，终于知道了自己那股眼熟感是从哪里来的。

当年，师父死的时候，他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是更小一点的时候被师父领养离开福利院的，在没离开福利院之前，他是孩子们中，唯一一个对鬼物异常敏感的人。

他也曾经像乌啼月一样，会担心别人，然后忍不住跑去提醒过。

因为这点诡异的特殊之处，江澈还被同龄人们玩闹般的孤立过。

只是这点孤立，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给打断了。

想到这里，江澈哑然失笑，完全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都还没到而立之年，却频频回想起过去。

这边的乌啼月已经调整过来了自己的情绪，她继续发问，试图在江澈完善的逻辑链条中找到破绽，或者说她在寻找证明，证明江澈所言非虚。

像是“世界上有多少种鬼？”“如何区分每个鬼？”之类的问题，翻来覆去的问，调整名词包含的范围，连续追问好几个细节，还会引经据典的来反驳江澈的理论。

这个场景像极了警察盘问。

不过这对于专业御鬼师江澈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被人这样盘问知识点，像是小时候被师父抓着背书一样。

他甚至有点乐在其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处境很像嫌疑人。

倒是鬼蜮里几个曾经吃过公家饭的厉鬼看出来了，一脸惊叹敬佩的看着乌啼月。

只是这点惊叹敬佩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最后乌啼月实在问不出来了。每一个问题江澈都没有任何破绽，他的逻辑可以说是完美自洽的。

江澈见她可算是问完了，便试图转移话题：“你是天生的阴阳眼，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样的天赋，往往是很难活过十岁的吗？因为命数不好，生下来就和死亡灾祸沾边带水的。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活过十岁这个坎的。”

其实更深一点主要是想问一下，乌啼月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家学渊源，好让他在这孤苦无依的异世界找到组织，不至于迷茫。

乌啼月听他说完，心下其实就明悟了自己为什么能平安活过十岁，但是她不愿揭自己的伤疤，只敷衍道：“可能是我运道不错。”

江澈只好作罢。

乌啼月重新把话语权拉回到自己这里，又问：“那按道理来说，你们这个职业，不是应该在深山老林里与人世隔绝什么的吗？

“你为什么会来都市，甚至还参加什么综艺节目？”

她其实在笔试之前就注意到了江澈，毕竟身高就摆在那里，还有那么瞩目的高马尾，加上肩膀上的厉鬼，不想注意到都不行。

江澈的每一步都是先看别人怎么做，然后自己学着做。他很聪明，没有让人看出什么来，因为学的都很到位，甚至并没有比被模仿者慢多少。

但是这样的行为，乌啼月就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电脑，没有参加过笔试面试，甚至有可能是很少进入现代社会的人。

江澈并没有全盘托出的打算，只说是为了抓鬼。

“什么鬼？要到综艺节目上抓？《人生自有诗意》节目组死过人？”乌啼月皱眉。

江澈摇头：“别问了，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而且知道那么多对你没好处。”

他停了一下，补充道：“节目组没有任何问题，你还是觉得不放心的话，你自己也看得见。”

乌啼月见江澈实在不愿详说，只好又换了个话题：“你明明说有厉鬼和普通的鬼之分，那你是怎么确定我从没见过厉鬼的？”

这小姑娘还真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既视感，江澈再次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