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迟疑，终究还是点了一下头。

只是走了几步，她自己却停了脚步。

“又怎么了？”他问。

她的眼睛里已然有了眼泪，却在笑着说：“没怎么。”

他沉默。

“这就是我们俩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吧。”她忽然不再抑制眼泪，任凭眼泪汹涌地流下来，“很多事我想做，你不想做，但我总会想方设法让你妥协，一次妥协，两次妥协，无数次妥协，一直到我们俩都不想再妥协下去。”

“不是你逼我，是我愿意妥协的。”

“那你现在还愿意吗？”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东西闪闪发光。

“我愿意。”

她笑，由衷的笑，“谢谢。”

他也轻笑了一下，两个人却都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相对而站。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还有爱，爱意还没有彻底被生活抹平，但他们也都知道，仅剩的这一点爱意，支撑不了他们走太远了，一直消磨下去，他们很可能会变成仇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从情绪中缓过来：“能跟你恋爱，我很幸福。”

“我也是。”

“那……我们去教学楼转转？”

“好啊。”

她重新高高兴兴地挽起他的胳膊，往教学楼走去。

……

“卡！”沈导喊完，带头鼓起掌来。

上一组试镜结束，沈导只是说了声谢谢，现在居然鼓掌，汤未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助理导演赞扬道：“汤小姐很厉害啊，今天这一段不但是无实物表演，搭戏的也不是专业演员，这个完成质量跟正式拍摄也差不多了。”

“谢谢夸奖。”

沈导对着助理导演“嗯”了一声，助理导演赶紧拿了一张名片递给汤未晞：“这是我的名片，请汤小姐的经纪人跟我联系一下。”

“好的。”

“你先去吧，等空了再找你们吃饭。”沈导冲着喻翊摆了摆手。

喻翊点头，朝汤未晞略一挑眉，带着她出去。

这间放映厅外，还有几组演员在等着试镜。

“喻导，你的咖啡。”小王把刚才保管的咖啡端给他们。

接了咖啡，两人一起回到刚才观影的九号厅，刚才为了试镜方便，汤未晞把手包放在了座位上。

这边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电影，厅里坐着不少跟他们一样试完镜的人，大约是想等试镜结束再跟沈导沟通一下。

冯珂异这次换了座位，跟孟欣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

汤未晞回到座位上拿起包，看屏幕上正在放分手那一幕，一时有些触动，坐下来认认真真的看，思考电影里女主角的演绎跟自己刚才试镜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你已经拿到名片了，怎么还不走？”喻翊见她没走，也坐到了她的身边。

“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动机不纯，现在想认认真真的看一遍。”

喻翊转头看着她，轻声问：“你觉得你演得好，还是她演得好？”

“这个问题我正想请教你呢，大导演，”汤未晞说，“你是权威导演，评价一下我的演绎呢？”

汤未晞是真的想听听喻翊的意见。

“你以前的表演，是体验派的表演方式，但是你今天却越演越收敛了，更偏向布莱希特流派的表现，有适度的抽离。”

汤未晞的心突突的跳起来。

不是她想抽离，是因为……喻翊盯着她的方式，令她有一丝的迟疑。

电影里的女主面对的是一个爱意被稀释的男友，但是喻翊深邃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如果陪在她身边的是喻翊，她大概不会放手。

“那是好还是不好？”

“你觉得呢？”

汤未晞眨了下眼睛：“沈导觉得好，喻导也应该觉得好？”

喻翊终于被她逗笑了，他转过头看向大荧幕，男主和女主在大学门口挥手道别，各自离去。

“你觉得他们应该分开吗？”

“他们分开的时候，我有点遗憾，但是你这样问，我又觉得，如果我在女主的那个位置可能也是选择分手。”

“为什么？观众会痛心，看得出他们还彼此相爱。而且就算他们分开，以后未必找得到更好的人。”

汤未晞叹了口气。

“或许是找不到了吧，但是他们俩中间已经有了裂痕。就好像一个美丽的花瓶，砸到地上，虽然捡起来之后裂缝还不是很大，依旧可以保持花瓶的面貌，但裂缝已经存在了，以后势必会越来越大，最后花瓶还是会碎的。”

“不能修补吗？”喻翊看着汤未晞，眼神深邃。

“我明白女主的坚持，”汤未晞摇了摇头：“修补好的花瓶，也不是原来完美无缺的花瓶了。”

“你想要的也是无缺的花瓶？”

“每个女孩都会这样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