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辐射的起初，我还没觉得什么，可是慢慢的，我身体的皮肤脱落，皮肉一点一点溶解。我能感受到疼痛，可却无法说话，躺在观察用的隔离室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消解。”

……

“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正识低头，没有人看得到他眼底的伤痛。他在俞简的帮助下恢复以前的样子，但实验室那段时间畸形的体态，一直深刻于他的脑海。

“等外部的身体溶解的差不多，它们在我身体上安装各种肢体，全都是经过辐射的动物四肢，以此来测试融合度。”

“我被它们扶着站了起来，我感觉看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被它们抓着才发现，是我的眼珠掉了下来。眼珠掉出眼眶，和眼眶间只有几根肌肉血管相连，差点就掉了。它们把我的眼珠扶起来，装上固定的钢索，以此塑形，让我获得螃蟹一样突出的双眼，这样，我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各处。”

正识捂住脸，“它们还把我关到全是镜子的小房间，询问我身体得到改造的感受，日复一日。”

“而最初，它们进行实验的理由，只是好奇人体与螃蟹结合，是否可以得到更完美的形态。”

若晓哑口无言，她很想安慰正识，也安慰的话到嘴边都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不是简简，我不会恢复身体，说不定早就在它们的虐待下死了。”

“……对不起。”若晓只能这么说道。

“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正识苦笑，“而且最可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若晓的大脑劝阻她不要再听下去，因为这些话每一句都在颠覆她的三观。

但她选择听下去。

“最可怕的是，实验室从末日前就有了。里面有很多以前残留的人体标本，全是畸形的，还有很多孩子。”正识说道。

和他一道的幸存者们皆面露不忍。

“那个院长，就是个恶魔。”

不，用恶魔形容他都太轻了，他是遮天蔽日的邪恶，伪装出谦谦有礼的形象，诱骗人们堕入深渊。

“我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呢？”正识嗤笑，“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为科学献身，我还有我的妹妹，如果我死了，她该怎么办？就算实验是真的，她还能得到补偿，可我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种世道生存吗？有人会觊觎她，就算科学家会派人保护，那又会保护到什么时候？”

“我尊敬佩服为医学科学献身的人，但我只想保护好我的妹妹，我的家人，我只是个小人物而已。”

“对不起。”若晓只能说这三个字。

就算被俞简拯救，他们这段过往终究无法被抹去。

若晓明白，自己每一次天真的开口，每一次对筝诗说的‘自愿是美好的’、‘我们要感到骄傲’，都在伤害一个孩子的心。

就像之前筝诗的质问，问她为什么不去献身，若晓犹豫不语……

她心里清楚的，没有医院医生的操控，她同样惧怕着成为实验对象。

只是有人自愿站出来，这个对象不是她，她便歌颂着自愿。

可是有什么用呢？到头来，她还是实验的一员。

只要对面足够强大，就可以肆意支配他们的人生，决定他们的意志。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刚才也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正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而且，我们不都恢复过来了吗？以后会变好的。”

若晓却不敢相信了。

以后真的会变好吗？

俞简救了他们，可承载着他们一年‘美梦’的镇子被摧毁，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外面的世界没有镇子和平，到处都是丧尸，他们早就被这种安宁的生活养成废物，还能适应进化超前的世界吗？

若晓不敢想象自己踏入外界，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强敌和恶劣的生存环境。

就在这时，一位时时刻刻关注外部动静的幸存者拔高音调：“回来了！简简回来了！”

公家车的喇叭很响，从地平线尽头的小路传到医院，幸存者们沸腾了。

“真的是简简！三辆车！里面好像都是镇民！”

“太好了！那是不是大家都得救了！”

“肯定的啊！简简那么厉害，区区几个医生算什么！”

俞简出神入化的土系异能深入人心，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人，能像他的土系异能一样，用随手召唤的泥土重塑人体吗？！

这简直是女娲在世啊！

公交车驶入心之监狱，人们从医院里追出，热切的围在门口。

俞简率先下车，扫了圈眼中有光彩的幸存者，不夸大也不打击，如实汇报情况。

“大家也都知道，镇子每个月都会挑选人成为净化者。说是净化者，实际上……却是抹消人的意识，让铁线虫成为新的身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