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时景的手从眼睛移下来,紧紧把她拥入怀里,感受着她纤薄细瘦的身躯和肩膀,每个细胞都微微颤抖着,像是要把人嵌成自己身上的一块儿骨头。
“刚才没醒,现在醒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胜过世间所有的快事,从绝望到重生,他真想大声喊出来,千言万语却都又潜藏在这一声带着颤音的回答里。
时景从前在书里瞧过一句话,“思想感情一旦丰富而深刻,就不容许疯狂的冲动。”
那就让他当一个贫瘠而肤浅的灵魂吧,他甘愿让自己的感情像汹涌澎湃的河流一路奔腾到海,倾尽所有的热忱感谢神明庇佑。
余葵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尽管垫着地毯,地面也磕得她膝盖疼,把人推开,“我觉得你在胡说,喝醉的人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他终于松手,看她眼睛。
那眼睛深邃漆黑,毫无掩饰地直抵她的内心,余葵只觉得慌乱,无地自容,她一头回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画面频繁从眼前闪过。
她倏地站起身来,退后两步,抄起床上的大衣,慌慌张张、逃也似地开门,一口气跑出了房间。
不顾时景追到走廊喊她,颤着手使劲按电梯的关门键。
直到坐上酒店路边的出租,报了回家的地名,她才开始往大洋彼岸拨号,也不管易冰在干嘛,电话一接通,她捂着发汗的额头,絮絮叨叨哭嚎,“完了冰冰,我好想离开地球,要是有宇宙飞船就好了,我想离开这里去外太空!”
易冰:“你别着急啊,慢慢说,大半夜的,你怎么了?”
“我和时景接吻了!我打了他!还咬他了!”
易冰沉默半晌,放下水杯,小心翼翼试探道:“小葵,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第70章 第四个愿望
余葵凌晨两点到家,室内一片漆黑。
她轻手轻脚进浴室洗完澡,掌心抹掉水汽,镜面里便朦胧映出女人乌黑迷幻的瞳孔,发烫的脸颊,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她现在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心脏急促地跳着,喝多少水都无法填补喉咙干渴。
谁能想象呢?
一个她暗恋多年、几乎已经完全放弃幻想的人,忽然回来了,还告诉她,他暗恋她很久了……余葵这些年,尽管从事靠创造力挣钱的行业,却连做梦都没开过这么大脑洞。
震惊级别简直好比:有人通知她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虚幻到让人怀疑这是一通诈骗电话。
不准再想了!
余葵贴了张面膜,躺在床上一遍遍提醒自己,明天还要早起当伴娘,熬夜容易暗沉长皱纹。
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又是蹬腿打滚,又是枕头封心,被窝拉过头顶数羊……尝试入睡的办法一一失败后,心浮气躁捶了几下床垫,她终究又忍不住伸手,摸黑够到床头的手机。
黑暗中,屏幕亮起来。
自那年在清华园东操遗失手机后,余葵第一次打开Q.Q安全中心的申诉页面。
可惜由于账号丢失时间过长,她不记得密码,绑定的手机号也早没在用了,哪怕巨细无遗地填入密保消息和身份内容,还是申诉失败了。余葵不死心地又把表填了一遍提交,颓然把手机扔到床脚,有气无力缩回被子里。
凌晨四点。
小区里传来早起的鸟鸣,折腾大半宿,她终于在迷迷糊糊中闭眼。
闹铃七点准时响起。
余葵闭着眼睛洗漱完,打车前往朝阳区新娘家化妆。
在接亲、堵门、发红包、喝甜汤……等一系列繁复的礼节结束后,车队在中午卡着吉时抵达国贸酒店。
忙碌一早,就喝了半碗甜汤。
余葵此时饿得前胸天后背,远远还没到宴厅门口,她2.0的视力猛地瞧清了走廊那头在和侍应生说话的人。
是时景!
她站在人群中,兀地一慌。
怀揣遗憾和不甘断联多年,再重逢,生疏跟紧张都是难免的。
在时景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无法保持真正的从容,至多装出一点淡定模样,已经是了不得的演技。尤其现在酒醒了,无论做出任何失控的表情、反应,都没办法再用酒精上头当借口。
男人身形本就颀长挺拔,肩宽腰窄,穿上线型流畅挺括的正装,白衬衫里系着深色领带,整个人更添了一种端方禁欲的派头。大约听见响动,他结束交谈,从走廊深处侧转过身。
面容清冷矜贵,瞳孔深邃平和。
男人看过来的一瞬间,似乎连那昏暗的长廊都瞬间明亮了几分。
余葵马上听到哪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国骂,前面的伴娘看直了眼,手肘拐了拐身边两位伙伴,低声提醒,“正前方,抓紧时间看,人间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