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鹅/如何让暗恋的人向我表白(198)

余葵震撼地从他身上滑下来。

呆滞无措地仰头,凝视他,感受着那深沉漆黑的双眸里,汹涌澎湃的爱意袭来。头一次,在公共场合,她开心满足到想要捂脸大哭。

她觉得自己一生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幸运。

距结束检票不到十分钟。

不愿让时景瞧见她哭得那么凶,余葵吞咽眼泪,强压下酸涩的鼻尖,推着他往安检口走,“我送给你一件礼物,在你包里,你先快点上车,上车再看。”

高铁呼啸进站。

时景走进车厢,哪怕戴着口罩,所经之处,走廊两侧旅客还是不由自主抬眼,朝他投去视线。

他尽力喘匀呼吸,目不斜视径直找到自己靠窗的座位,落座前打开行李,只见折叠好的衣物上方,不知何时放了一个陌生的笔记本。

很厚。

那是余葵漫画日记的下册。

从初一到高二,她的上册画了四年,时景睡前无数次翻阅,熟知每个手工标注的页码上所记录的内容和故事,但他从未想过,日记竟还有后续。

从高二到清华,下册画了六年。

时景在上册中反复认识的余葵,是童稚烂漫,懵懂可爱的,从来不识愁滋味,她会跟校门口书店老板,那个圆墩墩、打蒲扇穿汗衫的老头,蹲在檐下逗翠鸟,喂乌龟,一起商议未来继承他摊子的伟业。

而下册里,只因十六岁那年机场的惊鸿一瞥,少女更改原本的人生志向,走上截然不同的轨迹。

她会在男主角看不见的地方面红耳赤,欢欣雀跃。

她不厌其烦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背影,乐此不疲地路过楼梯口,制造与他擦肩而过的偶遇,背诵一班的课程表,了解他的生活轨迹、爱好作息。

整个高中,她送给过很多同学速途和人像刻章,却从未送过一幅给时景,不是没画,恰恰是画得太多。

她不吝笔墨地把他描进日记本里。

图书馆里垂头吸烟的剪影,课桌前专注看题的侧颜,篮球场上跳投伸展的肢体……从机场到公交站台,从楼梯间到塑胶跑道,还有他离开昆明前最后几小时,握紧她的,温暖干燥的掌心。

从年级九百七十名到第五名,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走出象牙塔,

余葵一遍遍陷入迷茫和低谷,又一遍遍用拼凑出的雀跃和甜蜜,坚定不移将自己点亮。

北京至长沙的高铁五个小时,他就这么目不转睛看了五个小时。

脊背僵硬,脖颈酸痛。

25岁的时景已经足够冷静,在成年人的世界穿行游刃有余、进退自如,却仍然无法避免被少女写在日记里笑亦带泪的起伏牵动。

是他喜欢的女孩啊。

无数个瞬间与镌刻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重叠,故事截然不同的版本在这一刻交织融合,逐渐壮大形成一团深刻具体、热烈灼人的东西。

它在胸口盘踞,起先横冲直撞,又都随着离京的里程渐远,无声发酵沉淀,沉甸甸占有他全部的情感。

漫画临近尾声,余葵找了个半个空页,将从上册剪下来的四叶草贴稳,旁侧用水彩勾勒了一幅时景夹着烟,低落失神的脸,许下她的第四个愿望——

“各路救苦救难的佛祖、菩萨大人:

(这是时景在学校操场上找到的四叶草,所以愿望送给他。)

信女收回这些年对他的全部抱怨。

希望时景宽恕、怜悯自己,步履轻盈地重新上路,不焦虑过去、不压抑自我,未来每天都坚定快乐。”

高铁提示进站的语音响起。

时景心脏的一角脆弱得险些融化,若非肩上已经扛了军人肩章,他真想不顾一切坐上回程的火车。

竭力按捺住如野草般蔓延疯长的念头,他挤在喧嚣的人流里下车,一刻不停拨通余葵的手机号。

那边隔了很久才接起来,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背景真吵,进站了么?”

时景点头。

后知后觉她看不见,又低低“嗯”一声。

“日记也看完了吧。”

“看完了。”

余葵从枕头上起身,四顾环视空荡的客厅,吸了吸鼻子,“这样,就是填满的了吧?你现在知道了,你在或不在,都从来没有缺席过我人生的任何重要时刻。”

时景恍然意识到:

这是一句隔着时空的回复。

余葵回应的,是回京第二天,他背着她走过斑马路口时的茫然自问。

她羞怯含蓄,却仍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告诉他——

无论分开的六年是长是短,他在她心里,因而从未缺席。

长沙又落了场春雨,今年雨量似乎格外丰沛,恰到好处的汽车鸣笛,恰如其分的熙来攘往,球鞋避开水洼,再抬头时,恰好透过薄纱般的雾幕,入眼满街鲜嫩醉人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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