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60)

“哈哈哈。”

逍遥子大笑,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发出一声“咦”。

长生珠看着逍遥子转过头,饶有兴味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一颗光团倏然昏暗,像被打裂的灯球,摇摇欲碎。

长生珠一愣,有人打破了幻境?

不是衡明朝那种以意识将要突破幻境,那个幻境是被生生打碎,庞大的气机冲撞,里面的生灵像一头强悍的怪物意图挣脱而出。

“有趣。”逍遥子凝望着那磅礴的气机,那年轻而叵测的力量中,竟蕴含着一丝冥冥不可说的规则与意志

——来自天道的意志。

“有趣!有趣!”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人。”

逍遥子眼中神光熠彩,他缓缓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神情:“看来,这天要变了。”

逍遥子的身影化作流光。

“喂!!”

长生珠下意识想追上去看看他搞什么鬼名堂,却被一种力量束缚在原地,它只能无能狂怒,骂骂咧咧眼眼看着逍遥子化作的流光,落入那濒碎的幻境中

幻境光影如魑魅斑驳,某一瞬间,映出一张浮光般的面孔

那是——

长生珠一愣,瞪大眼睛

褚无咎!

回忆化作时光的长河,光影与画面的在逍遥子眼前如书页一一划过。

逍遥子饶有兴致翻阅着那些光影。

高门氏族出身微贱的庶子,幼年母亲亡逝,少年中情蛊、结成婚契,借助那一道与仙门巨擎嫡传弟子的婚约改头换面,成为氏族少族长,多年合纵连横、镇剿不臣,如今辖制俗世几大疆洲,名震一方、重权在握。

逍遥子越看越有趣,他对这个年轻人升起更多的好奇。

欲望是能择人而噬的怪物,而有的人,生来便是一头能驾驭这怪物的怪物。

月色照亮荒凉衰败的院子,沿着窗的缝隙,蛇一样钻进屋中。

褚无咎坐在桌边,他变回了自己十一二岁的模样,少年只披着单薄的半旧白色中衫,领口微微松敞,露出细瘦的脖颈与白皙的锁骨,刚刚发育的胸膛,像春日发芽的花,隐约起伏出稚娈而优美的轮廓。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松敞开裤腰带,血红的肚皮贴着地面,像一头还没褪完毛就被扒了皮的牲畜趴在地上全身痉|挛还未死去,两个粗仆打扮同样被开膛破肚的男人仰倒在旁边,对面瘸了腿的桌子边,女人跌跪在那儿,脸上被溅的血像一道狭长刀口,惊恐望着他。

褚无咎的意识沉落进身体,他坐在桌边,慢慢环视向周围。

他仿佛没看见屋中几个男人一样,陷入了某种旁若无人的回忆,忽而忍不住轻笑一下:“原来是回到了这里。”

他慢慢环顾着周围好半天,站起来,向女人走去。

“啊!”女人尖叫一声,像看见什么怪物:“九…九儿……”

“是咎儿。”褚无咎耐心地解释:“咎,是错误、罪过;无咎,便是永无错处的意思。”

“这还是我自己从书里取的,是个好名字。”褚无咎笑:“我与您说过两次,可您总是记不得,也或许是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母亲。”

他声音轻柔,像一个孝顺柔和至极的儿子,他向她走去,女人却如面对洪水猛兽,往后蹭着地面后退,恐惧看着他:“咎儿…娘、娘错了……原谅娘,你原谅娘——”

褚无咎垂眸,凝睇着女人满是恐惧扭曲的双眼,她被浓妆和血水汗水浸得一塌糊涂的面容,隐约仍能看出与他的几分相似。

她曾经也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在这褚氏的锦绣高屋中,美丽是最不缺的东西,她没有足以承载野心与欲望的聪慧,所以一夕之欢后,她就被高贵的主人抛之脑后,像数不清无名无姓的女人一样,像柔弱的花在秋风中枯萎,碾落成泥,在不见人的角落,靠侍奉肮脏卑贱的吠犬,获得一些镜花水月般的虚晃快乐与微小特权。

但当年华逝去,连仅有的美貌都失去,枯败的身体不足以满足吠犬,为了维系这种生活,她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用出平生最大的胆子,选择献上她的儿子。

褚无咎静静凝望着她,像望着一场许多年没做过的梦,他像是有些感慨,轻声说:“母亲,我很高兴能再见您。”

“我并不责怪您。”他说:“至少您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具足以承载天命的身体。”他顿了顿,忽而失笑:“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他碰了碰自己的脸,像妖魔抚摸美丽的人皮。

“它们很有用。”

褚无咎轻声说:“它们帮过我许多,未来也许会帮我更多。”

“我十分感谢您。”

褚无咎俯下身,望着女人睁大的双眼:“母亲,您想我出人头地,我的确出人头地了,我修为已至化神,做了褚氏的少主,统御几洲疆域,还有一位天真美丽的夫人,若有一日,坐拥这妖魔人仙千万里江山,统御三界主宰苍生,有了闲暇,我带她来祭拜您,您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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