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85)

她身边的褚无咎眉心一动,几乎是不自觉伸手去抓她,但他的手刚碰到她衣角,少女已经像只轻软的小燕鸟被人抱了起来。

少年的手顿在那里,低垂的眉眼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有手慢慢收了回来。

他抬起头,对上衡玄衍威严而审视的目光。

年长清癯的至尊站了起来,少女蜷着身子被青年抱在怀里,像幼雀被庞大的成鸟收拢到羽翼下,他低头看着褚无咎,褚无咎能感觉到他有极大的不满意甚至是不快,像是做出这个决定让这位性情温和柔容的长者深恶痛疾。

“我并不喜欢你,但朝朝爱你,我拗不过她。”衡玄衍始终蹙着眉,看一眼怀里昏睡中仍眼角挂泪的少女,终于还是叹一声:“既如此,我成全你们的婚事。”

少年闻言,并不喜形于色,显得很是沉稳。

衡玄衍打量着他,他一身气质清冷孤淡,仿佛只是个清俊沉默的少年,但如果细看,却分明发现他眉眼美得近乎妖异,深眉高鼻薄唇,如按某些古老的相面说法,分明藏着一副妖邪狂悖的风流态。

衡玄衍眉峰蹙得更深。

“我能看出你颇有野心,有不甘人下的气度。”他道:“我不论你之前杀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不可见人之事,从今日起,都可以算作一笔勾销。”

“我会让你做褚氏的少主,日后你在姑臧雍州,乃至在俗世一十九州,做什么事随便你,我只要你许诺两点。”

少年说:“前辈请讲。”

“第一,你是人族修士,绝不可伤天害理、为祸苍生。”

“第二,你当忠于朝朝。”衡玄衍厉声:“你要记得,是朝朝救了你的命,子母蛊既成,你便永生永世守护她,以她为尊,以她为重,若有二心,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必会亲手斩杀你!”

褚无咎抬起目光,没有看衡玄衍,却看向少女。

她闭着眼,他只能看见她昏睡的半张侧脸,白皙的脸颊,粉润的唇瓣,像奶润的羊羔,被悉心呵护的脂玉,是原本与他这个氏族庶子天壤之别、他一生都本不配碰触的人。

但现在,这是他的母蛊。

这是他的未婚妻了。

少年静静看了她很久,那一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半响,少年缓缓跪拜,额头触到手背:“晚辈是人,生在乾坤界,自然不会伤天害理、为祸苍生。”

“至于第二条…”少年垂眼:“子母蛊成,我此生必定非她不可,比起什么山盟海誓,这大概才是最让您放心的承诺。”

衡玄衍见过许多年轻人,但仍为这少年超乎年纪的敏锐与老辣感到诧异。

幼年的蛟龙卧泥潭,一朝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天命子,终归不同。

罢了,他与朝朝子母蛊相牵,既可为朝朝多一重壁垒,又有朝朝压着他,叫他不敢放肆无忌惮——至少现在,这是一个两全的法子。

“起来吧。”

少年轻声应是,慢慢扶着膝站起来,看着衡玄衍,又看向他怀里的明朝。

“你先留在这里。”

衡玄衍却仿佛无所察觉,也并没有让这对年轻的小未婚夫妻多培养感情的意思,淡淡道:“我会让霍肃亲自送你回褚氏,其他事你都不必管,回去之后,先好好养伤吧。”

少年看着他几个呼吸,只能垂眼:“是。”

衡玄衍点点头,带着昏迷的明朝走了。

少年孑然站在那里,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的。

这就是至尊者。

少年想,

一句话可以决定他的生死,一句话可以决定他的命运;而甚至一句话不必说,就可以理所当然带走他的未婚妻……

他垂下眼,半边面目隐在阴影中,有一瞬间,显得森漠而诡谲。

直到霍肃推门进来。

“褚无咎?”霍肃有些诧异地叫着他的名字,蔚韵婷和几个昆仑弟子站在门外,也好奇地打量他。

他们之前大概根本不知道褚氏有这么一个叫褚无咎的人,也不需要知道,就像天空展翅蓬勃翱翔的鹰鸟,不必在意地面雨后湿泥中一只小小的蝼蚁。

但从这一刻起,再不同了。

“大师伯命我等送你回去。”霍肃看着完全湮碎成粉末的屋子,鼻间仿佛隐约闻到一点血腥味,但屋子里空空荡荡,连一滴血也看不见,只有少年身上只穿着中衣,衣料破碎,脸颊和身上都有许多凝固的血痂和伤口。

霍肃皱了皱眉,却没想明白什么,便先放在眼前的事上,他问道:“你现在可以行走吗?”

褚无咎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平日的清冷沉敛。

“我没事。”他轻淡说:“走吧。”

作者有话说:

之前是褚狗占上风,心机深沉叵测套路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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