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午夜了(346)

作者:故小圆 阅读记录

刀锋交织成网,萧命浑身几近破碎,余安和萧沐也好不到哪去,浑身是血,刀几乎要生在了手上,从技巧到全凭本能,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最后一刀,漆黑的长刀和短刀忘川前后夹击。

短刀最先刺穿了萧命的胸膛,对方反身用手掌击穿了萧沐的肩膀,一时间血肉飞溅。

其余人扑上来死死拽住萧命,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漆黑的长刀当头落下,太多次挥刀,终于在中途断成两截,余安伸手抓住断裂的刀刃,毫不停留继续砍向对方。

萧命的利爪从萧沐身上抽出,对准了余安的心脏,只要余安动手,他自己也会被瞬间穿透。

但青年毫不犹豫地抓着断刀冲过来,眼中黑沉一片,他眼中倒映着萧命的样子,满身裂痕,那张脸仍旧是那位风雅和蔼的老者,透着沧桑。

他还保留着齐满洲的记忆吗?

余安想着,生命的最后关头闭上眼睛,下意识喊:“齐先生!”

萧命的眼中掀起波澜,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想了什么,只是在余安扑上来的那一刻,原本应该捅穿心脏的利爪猝然回收。

噗嗤——

断刀带起一条染血的弧线,斩落了头颅。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可逆

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的神吗?

穹顶的裂缝投下数道光芒,萧命的头颅沿着台阶一级级滚落,他半阖着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躯体碎成粉芥。

烟尘在光束中飞舞,他记得从前祭神的时候,神像垂眼伫立,族人们跪拜在台阶下,行礼吟唱祭词,烟熏袅袅、神符流转,在这古老的仪式中,面具之下,他仿佛真的听到了这世间的诉求。

从出生开始,他就是祭礼官,拥有至高的血脉和近神的能力,正式参与祭礼之前,还是孩童的他,曾经就见过一次前代祭礼官的祭神。

那次是偷跑出去的,他躲在最后,看着那位祭礼官站在祭台上,精致古朴的神服如同蝶翅一般翩然飘动,仪式的最后,这位祭礼官跪倒在神像前,当着族人的面,再也没起来。

祭礼官也是会死的,死得比任何人都要容易,血脉带给他的聪慧让他很早就明白这一点。

旧的祭礼官死去,新的祭礼官随之接替,族人们给他穿上神服,奉上佩刀,这种转变在那位祭礼官死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人们说伤春悲秋。可对萧族人来说,这些毫无意义,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情感上。

从那一天起,萧命真正承担了他的使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有人说这个字是「天选赐福」的意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辈子都逃不开了。他学着掌握自己的能力,学着通达神明,可整整二十多年,他从未见过神明。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世间的灾厄需要他来化解,这世间的业果需要他背负,直至带入坟冢,仅此而已。

渐渐的,他想要做到更多,就算没有神明,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在短暂的岁月里,成为一个救世主,可当真相摆在眼前,这些想法显的如此天真可笑。

根源是他,灾祸在他,于是一夜之间心中成魔,于是一夕之间全族殆尽。

萧氏罪人,业果加身,终身桎梏,他自由了,却也毫无自由。他被困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还是没见到神,于是自己便成了神。

一千年里,萧命在人间很多分身。似乎在古宅里太久了,他分出一半意识不断在人间游走。他拥有的第一个躯壳是一个年轻的樵夫,那人摔死在山涧里,大雪纷飞,冻硬的手里攥着一只木簪。

簪子是发妻的,他用着樵夫的身体走回家,那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妻子坐在烛火前等到了归家的丈夫,欣喜地拿出了温好的饭菜,饭菜粗糙到难以下咽,萧命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还会这么高兴。

后来战火波及了村子,女人死在了逃亡途中,他抱着僵冷的尸体,这具躯体本身的情感让他头一次落了泪。

原来人死了那么久,还会流泪。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那一半意识附在不同的将死之人上,走过了很多地方。直到很多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叫齐满洲的人。

这人是一家孤儿院的资助人。但是癌症晚期,孤身一人死在了书房里,书房里堆满了厚厚的资料和民俗饰品,萧命站在书桌前,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到死都要和自己研究的东西在一起。

不孤独吗?

他附上了这具躯壳,在孤儿院看到了一个特殊的孩子。

只是远远的一眼,那个总是坐在台阶上默默吃糖的孩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未来的阎王。

似乎天生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他觉得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和他如出一辙。于是他开始在无形中对这个孩子进行培养。一半以神的身份,另一半以齐满洲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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