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今日真香了吗(36)

作者:绵绵不吃草 阅读记录

一问价格竟要三百里纹银,饶是银屏常跟着桑桑在江南商铺里行走,听着这价也着实惊了下。

当下扶着桑桑便道:“掌柜的,你这绸缎怎这般贵?!我家主子前些日子在翠玉坊订的头面才值这个价呢。”

“小本营生,夫人不妨看看别处再来说这话。”那掌柜的老神在在,两手揣在袖间也不急。

与一般铺面的掌柜相比,差之甚远。生意,自然要卖的出去才是生意。

桑桑在帷帘下的眸子轻轻眯起,看那短衫青年面上谄笑不再,状似不耐,“我家绸缎后头可是显国公府的牌面,价高些也正常。”

桑桑没享着一文钱的好处,还被人抬了国公府的名头出来。若被府内人知晓,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不理会这些人,怪道在天子脚下行商还敢如此猖狂,见了官家女眷也这般哄抬高价,只有自己这个正主不知道国公府的名头被滥用。

她走向屋内的的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打量周遭一切。

“哎,夫人,你这是要砸小店招牌吗?”短衫青年叫叫嚷嚷,若猜的不错,结合二人相似的眉眼。这人是掌柜的亲侄儿。

“刘掌柜,你在信里可不是这般说的!铺面生意惨淡,桑农今年不愿多种桑苗,收不上来生丝,产不出绸缎。要我拨了银子,勉强度日?”不平不淡的声音响起,却给人淡淡的压迫。

刘掌柜没见过桑桑真容,只知道前任东家转了手,铺面由新嫁入国公府的世子妃经手。

自己等了大半年也没等来什么信,想必是妇道人家不懂这其中门门道道,便由了自己去说。

桑桑抬手,银屏从身前抱着的一箱箧内取出一摞账册。

她接过手扔在屋内那方檀木桌上,厚重的账册应声落地,激起一层厚厚的灰。

桑桑看着那两人继续说道:“你给的这些账册,我都看了。但如今看来,是没有看的必要!”

刘掌柜面上胡须抖了抖,从前头那摆着算盘的桌案前踉跄着脚步出来,一步两步三步最后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声泪俱下:“世子妃明察,小人可不敢做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啊!打您来了京,小人不管刮风下雨,日日都躬身清点生丝,从京郊运来丝绸啊。”

短打青年看了看面庞皱到一起的老者,不知所措喊了声舅舅。被人一拍脑袋,呵斥了声还不跪下?

桑桑看着下头跪着的两人,心头没有动容。

往前未出阁前,处置那些阴奉阳违,中饱私囊的管事小人不知道多少?换了从前,这人定是不能留了,但她入京这些日子竟是两眼摸瞎,不知道京中行情。

这老掌柜从事绸缎生意数十年,若用的好了,也是一把利剑。

何况,阿兄快进京了,与西域商人卖卖的事耽误不得。

银屏瞅了眼周围,落了厚灰的桌上放着一起了茶渍的紫砂壶,真是埋汰。只好让主子先将就忍一下,她招呼外头小丫鬟给了银钱,让她去茶楼买壶茶水来,要上好的。

桑桑发了话:“我只问你,京郊那片田地是怎么回事?”

那掌柜的抹了把眼边不存在的泪,唇瓣嗫嚅着道,“之前供给绸缎庄子的那一批桑农今年不愿再种桑苗了,不种桑苗就产不出生丝,亦织不了绸缎。偌大的坊里几百架纺机只能吃灰。”

“我和那主事的合计,”说道此处他抬眼看了看桑桑,低声说道:“刁民顽劣,只得让马匹踩了那稻田,他们才肯插上桑苗。”

像是怕被桑桑责罚,他抖了抖须,连忙说道:“要小人说,是那些刁民不知事,不知好歹。同一块田,种桑可比种稻值钱的多了。”

“所以,你便派人踩了农田,还半价收购生丝?!”桑桑突然提高了音量,向来温婉的小脸在帷幕下也遮不住盛怒。

“这账不单是你会算,下头的百姓,坊间的织工也会算。”

刘掌柜心头一凛,睁大了眼抬起头来,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你也是从一织坊学徒做起的吧,每月拿那几百文铜钱回家过活。如今怎的锦绣堆里泡过,忘了本?”桑桑看向那跪在前头的短衫青年道:“你的家人是家人,下头农户便不用养活家小,不用吃饭了便是?!”

“不,不,世子妃宅心仁厚,体谅下人。是小的见识短浅,对,是小的见识短浅,险些误了正事。”他一面扇自己耳刮子一面说。

须臾功夫脸边红肿了起来。

桑桑见铺面前头门阖了起来,笑道:“停下吧,刘掌柜人老了,一时有糊涂的时候也在所难免。再伤着了颜面不好开门做生意。”

一番话便是放过了他,刘掌柜人精子似的自是听的出这番话。

忙磕了头表忠心,却被银屏上前阻了去,“掌柜的,磕头不急在这一时,主子也不爱这个。”

他惶恐抬头,见那月边帷幕内又传出了声音:“半价收购生丝的钱,余下的是被你吞了吧。哄抬价格卖的钱亦然。前边的主子有前边的法子,在我这,亦有我的法子。”

事到如今,再欺瞒也是无用了。离了这,他这半步身子入棺材的年纪哪家铺面要他。况且,显国公府世子妃这条大船,得罪了死路一条,攀上了,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老刘咬紧了牙,狠狠瞪了眼想开口辩驳的侄儿,自己一股脑全说了。

最后双手举至头顶,奉上他这些日子的赃款。

银屏笑着推过那账簿,意有所指道:“掌柜的糊涂了,这银子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眼看冬便要来了,那种桑的农户吃些什么?”

“是是,小的这便以绸缎坊的名头去将银子施了下去。种多少桑按着比例分下去。”刘掌柜紧紧攥着那账簿,仿若攥着救命稻草。

“这些事,掌柜的看着安排便是。想来,接下来的日子,铺面不会入不敷出了吧!”桑桑起了身,准备离去。

“小人保证,保证,虽比不过盛京最有名的绸缎铺子,但也不会差上太多太多。”刘掌柜不远不近跟着桑桑后头表着衷心。

“话是说出来的,事是做出来的。掌柜的便留步吧,我家主子下次会来一一核实,等着掌柜的喜讯了。”银屏扶着桑桑走出铺面,回过头说道。

待人走的远了,刘掌柜陡然松下一口气。

高门便是高门,光光站在那儿便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叔,那世子妃身侧的大丫鬟可真好看!不愧是贵人身边的人,天仙似的。”短打青年目光微痴地看着外头暖阳照着的某处。

刘掌柜松下的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便又呛在心口里,一阵大喘气咳了起来。

将那青年惊的回过头,一手搡他的背连连问道:“叔,叔,你怎的了?”

磕了好大一会儿,刘掌柜喘过气来,深吸了一口气叱骂道:“白米吃多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什么话都胡乱说。”

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道:“过了今日你便回家去吧,我给坊里去信,你收拾收拾去那坊间当个采买搬运的伙计!”

“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儿,那苦活累活的!!”他面上布满不可置信,张着的手掌耷拉下去。

刘掌柜闭上眼,叹着气。

想着世子妃说得对,从微末中起,人不能忘了本。

这小子什么也没受着,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

这段日子,终究是自己害了他,所幸还有的救。

.

桑桑出了铺面,见天色尚早,和煦的日光照在街两旁上,生气浓浓。

先前去买茶的小丫鬟还未回来,桑桑动了步子欲往那茶楼去。

还未上那楼,柳儿气喘吁吁从楼上下来,手中还拎着个四四方方的雕花檀木食盒。里头应是装着茶水,茶点等物。

见着银屏一行人,小丫鬟眼内一亮,圆圆的眸子里盈着见到救星的喜悦。

她快步小跑过来,行礼喊了声世子妃。

面上瞧着是还有话,走近了在桑桑耳边低语道:“楼上碰上个玉面郎君,给了奴婢这个,说想请我家主子上楼上雅间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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