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停下脚步, 往身后看了眼。

第五丘警觉地跟着同步回身，手里的断刀已经递了出去却挥了个空：“怎么？”

“感觉有人的眼光。”

第五丘警惕地扫视了四周一圈说：“这里出现什么都不意外，保持警惕。”

“嗯。”

就在刚刚, 温凉找到了进入伊斯坎普府邸的门。

也许可以算是巧合, 在那片无头双生子图腾的下方墙上，温凉看到了几个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小孔, 他立刻想到了在湖底木屋中找到的那枚古老徽章，对比一下后, 发现徽章背后的插针规律刚好和这几个小孔吻合, 随后将徽章插进去，轻轻一扭，一扇门便在众人眼前悄没声息地出现。

众人进入其中, 大门又再度合拢,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也预示着如果无法破解这里的机关，他们也将和A1的人一样被困死在这栋大宅子里。

这里是伊斯坎普的府邸，毫无疑问。

整栋屋子既大又豪华, 比温凉之前在其他城市碎片中看到的最好的建筑都更好, 而且这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动过, 虽然家具物事都已蒙尘，但不是那种被人遗弃了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而是像屋主人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也许过一阵子还会再回来的。

“这里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样。”左云皱了皱眉头, 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观察一本摊开摆在桌上的杂志。这好像是本时尚杂志, 上面的人跟大家熟悉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但穿衣风格完全不同,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有种废土风，看起来很新奇。

“什么地方不一样？”温凉还在观察四周，没急着动手。

“进来之前，我觉得这里非常危险，有一种很明确的不想进入的抵触感，但是进来以后，那种感觉却一下子没了。”

“一下子失去警惕感并不是什么好事，”第五丘说，“这代表着这里可能有某种精神领域的力量残留，它消解了你的警惕心。”

“莉莉丝刚刚才告诉我们，伊斯坎普是个精神领域的超能力者，也许这就是他留下的痕迹。”温凉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得浑身一凛，重新打起了精神。

“不要分散，小心戒备，不仅是要留神房子里的东西，也要留神A1。”第五丘说。

“谁？”左雨突然开口，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小女孩指着走廊的拐角说：“刚刚那里有个人跑过去了，好像是个小孩。”她的两个姐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小心望过去，只看到一条铺满灰尘的走廊。

“我过去看看。”左风向来是三姐妹中打头阵的，左云点点头，端起猎丨枪：“去吧，我掩护你。”两姐妹小心翼翼，一前一后踏进走廊。

这里的木地板还很结实，不至于在人踩踏上去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回响，然而这样却更令人疑惑，如果刚刚走廊那头真的有个小孩，怎么可能跑动的时候不发出声音，又怎么可能不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留下脚印？

左风走到走廊尽头，那是一个拐角，她贴着墙壁深吸一口气，猛然往前踏出一步，转弯挥出一拳，左云紧随其后，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然而，什么也没有。

拐过弯去后，她们看到的居然是一条死路。墙壁挡住了前进的步伐，前方摆着一把高脚椅子，高脚椅后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

温凉和第五丘几人匆匆赶来，看到这张油画不由得又是一愣：“又没脸？”

墙上的画似乎是张三口之家的肖像画，画风是那种中世纪贵族的古老风格，一家之主的男性坐在椅子上，妻子站在他背后，身边则是他们的孩子，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原本应该是孩子脸的部位的画布被割掉了，只剩下了一个丑陋的四边形口子。

“这是伊斯坎普和他的父母吗？”门先生试着问道。

“我想是的。”

“为什么只有一个孩子，不是说伊斯坎普和海尔辛是两兄弟吗？”左风也问。

温凉摇摇头：“不知道。”

他走到那张画跟前细细打量上面的人物。画里头的男女主人公看起来正是三十后半、四十出头的年纪，除了额头上各有一块璀璨的宝石之外，与一般人类没什么区别，一旁的小男孩虽然乖乖地站在他们身边，但温凉却敏锐地从男孩的肢体语言中看出，双方的关系并不亲近，男孩的身体甚至有意识地在往远离两人的方向倾斜。

伊斯坎普很讨厌他的父母？

温凉想，也对，如果他有一对把自己孩子送进研究所接受各种残酷实验的父母，他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好。温凉想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他的思维仿佛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这里……

“伊斯坎普是被他的父母亲手送进实验室的。”

“什么？”第五丘诧异地看向温凉。

温凉说：“伊斯坎普的父亲地位很高，在生出了一个精神领域出众的超能力孩子后，他却亲手把他送进了研究室接受研究，因为那样将提高他在民众当中的威望。”

众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可那是他的儿子呀！”

“血亲这种关系对某部分人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毕竟只要想，他们还能‘生产’出更多的孩子。”这样一来，为什么研究所里给实验体使用的房间设施会那么齐全那么高档也就很清晰了，因为伊斯坎普刨去实验体的身份，他还是一位小少爷。

“那么海尔辛呢，怎么还是没看到海尔辛的影子？”第五丘问。

“再看看其他地方。”

“嗯。”

众人很快将大宅子的一层全都检查了一遍，厨房、客厅、储物间、佣人房……底楼没有任何别的收获，众人又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这里的景象却和一楼完全不同，如果说一楼还保留着等待主人回来的日常样子，那么二楼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墙壁损毁，大半屋子的门都已经不知所踪，家具东倒西歪，地上、墙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能看到暗褐色的血迹，明明隔了那么久，一眼看过去还是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发生了什么，枪战吗？”左风忍不住问。

“不像是热兵丨器，更像是冷兵器造成的，创口很大，看这些血的痕迹，都是喷溅型的。”门先生弯腰看了看，指出血迹特征。

“冷兵器？难道是有变态杀人狂进来这里大屠杀？”左风说，“可是为什么一楼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一楼当初没有人吗？不对啊，就算一楼没人，看二楼这副惨烈的样子，被害者死前肯定也有过剧烈的反抗，怎么可能所有痕迹仅仅止步于二楼？”

温凉绕过那些血迹，顺着敞开的房门一个个屋子看过去。二楼有客房、书房、盥洗室等等，在这里，他又找到了一些合影，但疑似是伊斯坎普的那个少年仍然没有脸孔。

“毁掉照片的人是多恨伊斯坎普啊，净逮着他的脸毁。”左风嘟哝了一句。

这句话却在无意中提醒了温凉。

“有仇……”温凉说，“也许我们搞错了。”

“搞错了什么？”

温凉说：“海尔辛机甲的头颅是被伊斯坎普砍掉的，会不会这里所有丢失脸和脑袋的也都不是伊斯坎普，而是海尔辛？”

第五丘的脸色飞快变化：“说得通，可是这么一来，在研究所里接受实验的到底是海尔辛还是伊斯坎普？”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兄弟俩从来没有在同一张画像里出现过。”

如果伊斯坎普家是一个四口之家，家族肖像画里怎么也该有一张两兄弟同时出现的，但目前所有画像看下来，里头都有且只有一个少年。

“会不会是人格分裂？”左云说，“伊斯坎普就是海尔辛，海尔辛就是伊斯坎普，那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主、副人格。”

“说不通，我们曾在海尔辛密室里遇到过海尔辛本人，现在他已经彻底消失了，但伊斯坎普还在。一个人的分裂人格是不可能脱离本体成为一个独立个体并单独承担生老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