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长桌上，德拉科吃完早餐，忽然问起了身边的西奥多：“你的这周的如尼文翻译做完了吗？”

五颜六色的魔法烟花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礼堂里穿梭，韦斯莱双胞胎的“高调逃学”把学校里的秩序弄成一团乱麻，但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混乱，同时非常乐意围观乌姆里奇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还没，斯内普教授的论文太难了，”西奥多从盘子里抬起头来，低声抱怨道，“我们都在复习了，为什么还要在魔药课上学习新东西？”

“显然他和我们的丹尼斯教授一样，想用难度将那些蠢货挡在他的提高班门外。”

德拉科支起下巴，悠闲地看着一朵蓝色的烟花从一位赫奇帕奇同学的脑袋上擦过，带起阵阵惊呼。

不过他们脸上兴奋的神色暴露出了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大概乌姆里奇此时又在哪里处理新冒出的沼泽弹，在韦斯莱双胞胎的鼓舞之下，有一大批学生正孜孜不倦地给乌姆里奇找麻烦。

“你总不至于参考我的翻译吧，德拉科，”西奥多说，“我以为你都提前做完了。”

“还没有，最近在头疼占卜课的内容，我很难说服自己去记住它们。”

“不是吧，你其他课都背完了？”西奥多捏着叉子，“我现在最担心魔药和魔文，拿不到优秀我这几年就白学了。”

“你这两门课的成绩一直很高啊，”德拉科轻飘飘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礼堂里游移，“你肯定能进提高班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西奥多叹了口气，“只有你能轻松地说这话了，以前你游手好闲的时候魔药成绩都那么出众，还能轻而易举的跟上丹尼斯教授的进度……”

“好像我以前没你说的这么不学无术吧，”德拉科笑了笑，“不过我爸倒是对我的成绩很不满。”

“这下他可以欣慰——”

“——你是不知道，西奥多，”一旁布雷司插嘴道，“德拉科昨晚上不到十点就睡了，可是把我吓了一跳。”

“该奇怪的应当的是我吧，”德拉科瞥了他一眼，“你这段恋情又告吹了吗，十点以前就结束了约会？”

“那个二年级的拉文克劳小姑娘？”西奥多问道，“你们不是经常去图书馆约会吗，不是为了考试？”

“都怪O.W.Ls！”说起考试，布雷司更卖力地切他的南瓜馅饼了，“我不能忍受接吻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嗡嗡地提醒我魔咒基本定理没背完！”

“那你可要寂寞好几个周了，”西奥多端起高脚杯，脸上少了几分严肃，“有史以来最长的空窗期纪录，哦，神奇的O.W.Ls……”

“对啊，‘空窗期’，”布雷司耸耸肩，“彩绘窗画上那位漂亮的美人鱼要失望了，她那么喜欢热闹……”

“咳咳咳……”西奥多被南瓜汁呛住了。

“真是多谢你提醒我，布雷司，”德拉科嘴角一抽，“我后悔把级长浴室借你了，你彻底杜绝了我以后使用它的可能。”

“那多不好意思啊，”布雷司做出腼腆的表情，“要不然你下学期申请换一间？说实话美人鱼看的次数多了也有点腻。”

“玩还是你会玩，”西奥多摇了摇头，“梅林真不公平，你这么不务正业居然一门不及格的功课都没有。”

“哦，‘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亲爱的西奥多，”布雷司语气轻佻，“等你学会享受人生最妙不可言的乐趣，才会理解‘及格万岁’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反正我们没人靠O.W.Ls证书吃饭，去他的就业咨询——”

西奥多看了德拉科一眼，又转向布雷司，不认同地说道：“我觉得整个礼堂里最有资格无视O.W.Ls证书的德拉科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对我们而言，学好魔法仍然非常重要。”

“会施咒不就行了，考试成绩又不等于魔法水平……”

布雷司还没说完，只见德拉科眼睛一亮，他毫无预兆地起身，“你们先吃，我去查点东西。”

他抛下一句话匆匆离开礼堂，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又去图书馆，我的话就这么有启发性吗……”布雷司举着叉子咬了一口馅饼，含混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然而德拉科没有前往图书馆，他迈过那些不安分的楼梯，穿过带牙飞碟呼啸的走廊，来到了三楼的奖品陈列室。

陈列室内静悄悄的，高大的窗格阴影被阳光铭刻在青灰色的方砖上，一排排水晶玻璃柜闪闪发亮，柜子里那些奖杯、盾牌、雕像沉默地诉说着过往学生们的功绩，熠熠生辉。

他早该想到的，德拉科仰起头在“D”区寻找他们校长的名字，他相信这个问题有很多人疑惑过，最后却对摆在眼前的现实习以为常——

——为什么邓布利多和黑魔王如此强大？

咒语可以学习，技巧可以锤炼，就连魔力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霍格沃茨每年都有学生在O.W.Ls和N.E.W.Ts考试中全科满分，为何数百年来，唯独只有他们两位能以一敌百、无可匹敌？

而在几十年前，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也曾以一己之力横扫欧洲大陆，如果说魔法源于灵魂，他们又是凭借什么将自身的魔法力量拔高到令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现任黑魔王经历不详，但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身世早已被详尽地录入近代魔法史，多年之后却依然没有人从中推出他们力量来源的线索。

德拉科在玻璃柜中抽出一本深红色的厚皮书，邓布利多迄今为止的功绩被汇总在这本烫金的书册里。

无数细小的尘埃飞舞了起来，德拉科捧着书册朝窗户走去，清晨的阳光将他修长的影子描在不规则的窗格中。

学生时代霍格沃茨特殊贡献奖、学生会主席……毕业后发现龙血的十二种用途，荣获梅林一级勋章……1945年击败格林沃德，推辞魔法部长职位……炼金术成就……

在字母上划过的手指被阳光淬出暖玉般的质地，德拉科对着这页纸，思绪翩飞。

邓布利多的功绩广为人知，他并不需要特地前来查证，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重新理顺自己的思路。

首先要排除血脉的因素。

虽然魔法界罕有如马尔福这样显赫了上千年的家族，但也有无数家族源远流长，有些姓氏甚至可以追溯至远古的神话时期，加上这么多年的互相通婚，血脉早已混杂不堪。倘若依照血脉的逻辑，每个巫师都可能获得像黑魔王或邓布利多那样的力量，这显然有悖现实。

难道是天赋？梅林何以如此钟爱这个时代，接连让三位天赋卓绝的巫师在这个时代降临？

又或者是因为他们的游历经历？

德拉科对于这两条很谨慎，因为的确有许多力量如龙语魔法那样失落在历史长河中了，也许他们曾在某处遗迹有所收获。但魔法部的试验咒语委员会证明了，咒语不是越古老越强大，前赴后继的研究者们将现代魔咒推演到了新的极致，何况在古代也没有几个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出现。

那么，剩下的线索就导向了唯一的方向——灵魂。

唯其灵魂的独一无二，他们的强大才不可复制。

德拉科相信，若是这种强大能够复制，且不论两位黑魔王的心态如何，邓布利多一定会竭尽全力摸索出一套方案来培育他的接班人，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的阵营陷入被动。

他想起了和麦克米兰决斗时用的那个没法再强化的“乌龙出洞”，斯内普教授的黑魔法笔记已经无法帮助他了，近来自己魔力的进展缓慢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尽管斯内普教授引导他踏入了这条正确的道路，但轮到他独自摸索时才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前路迷茫、漫无边际的痛苦。

魔法即强权，知识即力量，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掌握了强权与力量呢？

绝大多数人甚至发现不了开启那扇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