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德拉科。”

这位斯莱特林的男学生会主席礼貌地对他点点头，才转身面向被他带到休息室中间的一群人。他们主动站成了一排，展现出了良好的教养和纪律性。

“时间不早了，”学生主席说，“我们长话短说……”

“布雷司，”德拉科又把歪向布雷司那边，低声说道，“今年咱们学院是不是破纪录了，高尔的十根指头要不够用了吧？”

“没关系，”布雷司憋着笑说，“他还有克拉布的脚趾头。”

“喏，”德拉科冲新生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抬了抬下巴，“你瞧那位，跟我爸请的礼仪教师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那男孩忽然转头看向这边，德拉科轻佻地朝他扬了扬眉毛，继续对布雷司说：“白费我先前还期待今年的新生能有趣点儿。”

“你什么时候期待过？”布雷司歪着头问。

“嗯……十秒钟前？”

“那肯定不止，得有十五秒……”

他俩若无旁人地在这边嬉笑，而那学生会主席似乎早就习惯了，他毫无停顿地将霍格沃茨及其四大学院的简介与注意事项讲解完毕，还挥动魔杖给每位新生送上了一本详尽的城堡生活指南。

“时间不早了，”他总结道，“霍格沃茨有许多奇妙的事物等你们发现，但不是今晚。剩下的就是学生社团了，虽然我不反对你们去其他三个学院增进友谊，不过第一个学生社团我建议你们慎重考虑……”

那名被德拉科关注了几秒的男孩忽然举起了手。

“你还有疑问吗，巴多克先生？”

“——巴多克？”德拉科眉梢微挑，“那可真遗憾，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男孩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清脆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我原来是想问为什么学校里可以养猫却不能养狗，现在却想问问这位——德拉科……”

空气立刻安静了下来。

男孩身边有几位新生悄悄后退了一步，巴多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才不会退缩：“请问这位先生有没有社团？”

“我允许你叫我名字了么？”德拉科傲慢地回应道。

“我其实是想，”男孩做了一个羞赧的表情，在他清瘦的脸庞上倒也不十分虚假，“我想申请加入您的社团。”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不作理会。但一旁的布雷司不嫌事大，跳出来问道：“你就确定他有社团？”

“我猜的，”男孩说，“我就是觉得这位先生的气质比较适合自己拿主意。”

“喔哦，”布雷司欢快地吹了个口哨，扭头去看德拉科，“这不比——欸，你——”

“闭嘴，布雷司。”

德拉科起身绕开了作壁上观的学生会主席，走到这位勇敢的新生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竟然笑了笑，惊掉了一地眼珠。

“斯莱特林欢迎你，巴多克。”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叫人无端联想起窗户外偶尔会轻轻漂过的水蛇，那苍白的皮肤在绿色的光线烘托下略显阴森，“这是你的幸运，得以让你尽早抛弃麻瓜那边的鄙陋旧习，领略到纯血巫师的无上荣光……”

“好的，”男孩乖巧点头，“可是我听说咱们院长也是一位混血。”

“嘶……”布雷司倒吸一口冷气，像是突然牙疼了起来。

“有志气，”德拉科淡淡评价道，“想必斯内普教授一定会为你‘引人瞩目’的成就感到欣慰，让我们提前祝贺巴多克先生的课业全优，如何？”他抬眸扫视了一圈，注意到公共休息室里逐渐增多的人数，微微一笑，“今年的期末庆祝就由我替巴多克先生买单了，我想你绝对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对吗？”

“……买单？”巴多克孩子气地眨了眨眼。

“哦，我们学院的小传统而已，”德拉科轻描淡写地说道，“全优生总是有资格聚个塔请所有人喝一杯的——你还愣着做什么，等我们的未来院长签名吗，布雷司？”

“啊？”布雷司正打算为德拉科这段精彩的捧杀鼓掌呢，就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迈入宿舍通道，那昂扬的气势俨然一位凯旋的将军。

“你倒是等等我……”他来不及管还傻傻地愣在原地的克拉布和高尔了，小跑着追上前去，兴奋地用肩膀撞了撞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阴险，德拉科？在全院面前把他树成靶子……嘿，我们可怜的新生啊……”

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富有同情心呢。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在这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居然亲切了许多。

“但是，”布雷司紧接着说道，“要是他真的拿到了全课程‘优秀’，难不成你真要为他庆祝？”

“那至少今年新生的年级第一落在了我们学院。”

“大气，可是……”

“你未免想得太轻巧了。”

恰巧迎面走来一个抱着书本的斯莱特林，他低着头，面容埋在火把投射的阴影中，似乎认为这个动作可以起到忽略咒的效果。

“就算他学那位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把课本背下来，”德拉科嗤笑一声，也不知是针对谁，“你忘了一年级还有门课本也教不了的——”

“——飞行课！”布雷司茅塞顿开，“没天分的人确实飞不好，但——”

“怎么，你担心我请不起是吗？”

“哪能啊，”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到前方镌刻着他俩名字的宿舍门，改口道，“我就是觉得……斯内普教授？”

“什么？”

德拉科一扭头，布雷司就大笑着从他身边跑过，撞开房门一马当先地冲进洗手间，砰的一声把门关得簌簌作响。

“幼稚。”德拉科不屑地哼了声，穿过起居室进入了卧房。

银绿色帐幔点缀的四住床上铺好了被褥，德拉科拉开衣柜门，被魔法安置好的行李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柜子里。

他抽出魔杖挥了挥，行李箱自动打开，一件件物品往外飞出，或悬挂或收纳到了适合的位置上……等等，德拉科注意到书架上有几本书同其他课本的迥异风格，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是他悄悄从藏书室……咳，多读点英雄史诗不好么，总比听宾斯教授的催眠曲强。德拉科心里委婉地、不情不愿地、但还是勉强同意密室画像的那个观点：英雄史诗代表着一个时代的价值观念，而文学想象表述出来的列尼奥达王，远比将温泉关战役重复无数次更深入人心。

但不能叫布雷司发现了，德拉科挥动魔杖对那几本书念了个咒语，只见它们外表一花，下一秒就变成了纯血巫师家谱追溯套书。

不愧是我，德拉科满意地拍了拍手，坐到椅子上继续整理东西了。

“小兔子芭比蒂蹦蹦跳跳，缺一口的胡萝卜哇哇乱叫，胡萝卜……嗯？”哼着跑调歌谣的布雷司穿着睡衣进来，发现德拉科竟然还在忙自己的事。

“德拉科……”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句，但德拉科没理他。

“哎呀呀，这就生气啦？”布雷司露出夸张的表情，“偶尔让我先一次你就知道沐浴时间的宝贵啦，而且我可没有往南瓜汁里加提神剂——话说你今晚还用睡觉不？”

德拉科拨弄着一枚瑞典短鼻龙的微缩模型，手指灵活地躲开了它鼻子里喷出的黑烟，过了一会儿，才轻蔑地抬头看他：“毕竟我又不靠女孩儿的眼神下饭。”

布雷司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但不等他想出回击的措辞，德拉科就拎着短鼻龙的尾巴出去了。银闪闪的短鼻龙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奋力扇动翅膀，居然怪好看的……他嘴角抽了抽，其实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想说，怎么一个暑假没见他就聪明——哦不，是狡诈了这么多，换做原来的德拉科最多在巴多克挑衅的时候阴阳怪气一顿，哪还能想出“捧杀”这种高级套路。

啧，学院要变得更有趣了么？布雷司心想，他倒要看看，他们俩谁会先提出换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