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54)

作者:纵虎嗅花 阅读记录

贺图南草草扫两眼,也没拿出来细看,往她怀里一怼:“真够闲的,你就忙着给别人送情书吗?”

展颜一阵难堪:“我不闲,别人硬塞我这里来,我有什么办法?”

贺图南仿佛还在长个子,人极高,低头对她说:“你可以不要,怎么,帮别人给我送情书很刺激吗?”

他清俊的眉眼生起气来,格外活泛,像睫毛也挂着火。

展颜退后一步:“我以为,你会挺高兴的,有人给你写情书还折了很多漂亮的千纸鹤。”

说着,把袋子又给他,同时和他保持着距离。

贺图南一把拨开,眉眼凌厉:“高兴?我高兴个屁,我暑假开学要高三了你懂不懂?”

展颜脸憋得通红,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伸出去的那只手,尴尬停了两秒,又缓缓垂下,包装袋贴着裙子像甩不掉的蚂蚁。

她不知道他发那么火干什么,他的火,总是来的突兀,明明不值得这么生气的事情,他偏爆炸。

展颜心想,我不跟他亲近是对的,可这个念头一起,又觉怅然,她记得他过年时祝她新年快乐,让她买电热毯,所有他的好。

“你回家也不跟我说话,这么爱记仇,现在献什么殷勤呢?”贺图南眼睛离眉骨近,一皱眉,眼睛格外深。

展颜觉得委屈:“是你先让人难受的,而且,我也没记仇,你想什么时候冲我发火就什么时候发火,想说难听的话就说难听的话,我想着,也许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这样,我也就惹不到你了。”她这两个月,过得并不开心。

说完,眼睛一扬,红红的,“就像今天,我犯下滔天大罪了吗?你又这么生气,我知道,就是因为我住你们家,你才这么理直气壮冲我发火,知道我现在没地方去……”

猛得想起爸再婚的事,她声音都抖了,可到底,一滴眼泪没流。

燥燥的风,吹得树叶簌簌晃,拂到人脸上来像害了场热病,贺图南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又想起她寒假在家冻得很,沉默片刻,声音低下来:

“我重新道歉,为那天晚上在家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因为你住家里就觉得可以对你发火,我是因为……你今天找我却是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很讨厌这种事。”

展颜把话说清了,气也理顺了,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那,你讨厌哪种事?别人送你这些东西是吗?”

贺图南注视了她一瞬,目光移开:“讨厌情书,讨厌千纸鹤。”

展颜点点头:“我知道,你要高三了,我是不该随便替你接,以后不会了。”

贺图南还想再解释,却只觉无奈,他是没那么爱动怒的,他变了,变得幼稚,冲动,时不时窝火。那火起的快,快到他根本没搞清楚怎么来的,就烧得嘴巴跟着变坏。

“我们和好吧。”他先示弱,这倒不丢脸,他比她大,无论如何都该让着她的。

展颜别扭地瞅着他,说:“那这个怎么办?”

贺图南促狭一笑:“放你那吧,我要是当垃圾丢了也不礼貌。”

“你不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展颜眨眨眼,“你不好奇吗?”

贺图南微微笑着:“不好奇,我对别人一点都不好奇。”

作者有话说:

小贺既要掩饰对颜颜的感情,因为那是见不得光的,又要掩饰家丑,谎称“表妹”成了唯一的出路。但颜颜气他把自己当妹妹。

小剧场不等于文,其实我不擅长写这种把时间线和相处细节卡很死的文案。

第33章

刚放暑假,贺以诚带两人去了趟北京,展颜第一次坐飞机,云层似海,可她也没见过海,她想丢下枚叶子,叶子上,写着“展颜”,就此代替她也飞了一回。

贺家父子当然不知道她脑袋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下了飞机,贺以诚北京的朋友招待他们吃烤鸭,几天连轴转,他们在路上遇见一队队中学生,穿着夏季校服,那样轻盈,不知是搞什么活动,走在树荫下,活泼的脸,灵敏的四肢,嘴里永远在叽喳表达着什么。

好像全世界的中学生都是一样的。

贺以诚看着,一阵低吟:“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他仿佛想起什么,嘴角弯弯,带着点隐秘的笑容,好像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就知道了岁月的去向。

展颜跟贺图南交换下目光,默契缄口,谁也没打扰贺以诚的回忆。

他们游览了故宫、长城、颐和园,知名景点人山人海。贺以诚给两个孩子拍照,2000年的七月,展颜和贺图南有了第一张合影。

一趟旅行,在时间里风尘仆仆,回来后,展颜睡了整整一天。

贺以诚知道展有庆再婚,那天,展家老太太打来电话,丝毫不记得寒假那一出,张嘴便是请贺老板来喝喜酒。

他有时也觉荒谬,展有庆能再娶,修房子,置办彩礼,这样往颜颜心口扎刀,刀却是他花钱买的。

见颜颜不提暑假要回去,贺以诚大概猜到什么,他便说:

“高一暑假没那么紧,把你好朋友孙晚秋王静叫来玩几天,她们都在永安县念书是吧?”

展颜惊喜,连忙给两人打电话,孙晚秋爽利答应,电话里,王静却一派兴奋口吻拒绝了:

“我就不去啦,我妈让我去广东,她又跟我联系了,展颜,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以为妈不要我了,她还想着我呢!”

展颜脸上的笑,缓缓垮掉,王静的妈妈只是带小妹走了,人活着,就有相见的一日。

几天后,贺以诚在汽车站接到孙晚秋,她个头高了,丰满健美,背着包,神态自若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贺以诚最懂得怎么照顾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他跟她闲聊,幽默风趣,和蔼可亲,孙晚秋见过他,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中年男子可以这样好看,谈吐可以这样优雅,他不骂人,也不会打人,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熨帖,让人如沐春风。

一路上,他给她介绍这座城市的每栋建筑,以及新兴的楼盘。

此时,林美娟已经跟学校同事外出进修,家里只剩展颜贺图南两个。

“你怎么最近,走路总显得怪怪的?”贺图南今年暑假短,八月上旬就要开学,从北京回来,再也不肯往哪里去。

展颜把西瓜放客厅,她穿着背带裙,两只手臂,总是紧贴着上身。

贺图南探究地看着她:“怎么了?在北京时我就注意到了。”

展颜端庄坐在沙发上,像个淑女,贺图南见她在家里突然这么正经,忍不住发笑:

“搞什么鬼?”

她盯着墙上挂钟,一心一意等孙晚秋来,这件事,只可以跟孙晚秋交流,所以,瞥了瞥贺图南,讳莫如深:“不告诉你。”

“那你休想暑假我给你讲题,”贺图南威胁她,他在家穿得随意,每天就是白T加短裤,展颜眼睛朝下,又很快抬起脸,像庙里的观音。

“你腿上毛毛很长。”

她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郑重,又带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好像长毛毛就变丑了。

贺图南瞅瞅自己的腿:“怎么了?没见过腿毛?”

展颜一双眼,像溪水里的小青石,滴溜溜在他腿上一打转,说:“你不觉得很难看吗?”

说完,自己先脸红了。

她以前不曾留意过贺图南的身体,也许吧,他一直长毛来着,也许是新近长的,好像个馍馍搁久了也长绿毛,过年的时候家里一下蒸很多馍馍,吃到长毛,还得吃。

“哪里难看?不就是长几根腿毛,”贺图南恶作剧似的一抬胳膊,“你瞧,我这里也有,男人还要长胡子。”

展颜惊讶地说:“你胳肢窝也长毛毛?”

贺图南往她身边一坐,语气变得黏糊糊:“哦,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老夹着胳膊走路。”

他抱着靠枕笑起来。

展颜却一脸忧心忡忡:“我觉得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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