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99)

作者:纵虎嗅花 阅读记录

“我不去北京,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学校,”展颜心绪平缓些,“我也想证明,我长大了能一个人生活。”

“前者我明白,后者呢?”贺图南目光深深,“你跟我证明这个有必要吗?”

展颜不说话了,她拿起他的手,用嘴唇摩挲,贺图南身体骤然跟着一阵痉挛似的,他想阻止她,但展颜就像一只丛林里的幼兽,她咬住他,不松口,一双眼静静看着他。

帘子拉上了,风一吹,光影是孔雀尾巴在扫,金的,灿的,从她曲线起伏的后背上过去了。

展颜咬他手指很重,贺图南盯着她,他眉眼紧绷,下颌微抬,两人都不再言语。

她青涩又大胆地用肢体动作,去平息他的情绪。

贺图南忽然攥紧她手腕,把手指拿开,他几乎是掐着她胳膊起身,桌上有切开的半个西瓜,因为分数,还没来得及吃。

西瓜瓤通红,果肉鲜嫩,多汁,他没用刀,手指插进去搅动几下汁液流出来,顺着手指蜿蜒而下,他勾出一块,放到了嘴里。

一转身,展颜正默默看他动作,她走过去,踩他球鞋上踮脚吻他,贺图南毫无防备,气息缭绕,下一秒她已经用舌尖试图撬开他的嘴。

他猛地握住她,只隔开短短的距离,停了一霎,贺图南看见她浓黑的睫毛在颤,两人的脸,离那样近。

她的眼睛太多情,也太无辜,贺图南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那双眼,偏过头,在她上唇重重咬了下。

很快,连带她那非常黏腻的一声一同卷进口中。

浅尝辄止,又近乎放肆。

贺图南一手掌住她后颈,喘息着分开,鼻尖轻轻蹭她额头,耳朵滚烫,触感如此真实,沉沦也如此真实。

他随即把她紧紧揽住,下颌抵在她肩膀,额头上,热汗津津,展颜身子是软的,她任由他揉着,抚摸着,心跳如擂,手指在他后背不断游走,轻喘不已:“我无论在哪儿,都是你的,你是因为我去南京生气吗?”

贺图南不说话,他微微侧脸,亲她脖颈那的秀发,他气息很热,察觉到她在颤抖,几乎要把她搡进身体里。

爸会杀了我的,他昏昏沉沉想。

两人拥抱许久,贺图南慢慢松开她,他别过脸:“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如果不告诉你,对你不公平。”

展颜轻轻扳过他的脸,她情潮未褪,声音黏糊糊的:“什么事呀?”

贺图南依旧不去看她,展颜便抚弄起他的耳垂,说:“你有喜欢的人,是吗?我记得你说过,她去哪儿你去哪儿。”

他倏地转头。

“你现在是我的了,”她抿下唇,宣示主权,“你喜欢过谁,我不想去追究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

贺图南艰难启齿:“那你知不知道……”

展颜手指一摁,不让他说。

“我只问你,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她又莽撞又害羞,脸上更烫了,直勾勾看着他。

贺图南近乎狼狈地避开,他有说不清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任性会有什么结果,他没有回答她,好像缄默封口,一切就还有余地。

他匆匆到外头洗了把脸,太阳毒,水都是热的,放了一会儿那股凉意才让人镇定。

一连几天,贺图南都在想怎么跟展颜说,这太肮脏了,不是吗?她知道真相会看不起他的,他比她大,好像是他利用了经验和时间诱引了她。

贺图南已经从去美国的孤注一掷中,陷进另个泥潭。

展颜提出要回家一趟,她要去看妈妈,贺图南一大早带她去坐车。

汽车站仿佛永远是热的,脏的,这种似曾相识感,还停留在去年夏天。

展颜告诉他,她跟孙晚秋又有了联系,贺图南心不在焉应着她,她跟他说许多,他都不太在状态,直到她又去抚弄他的耳垂,他才回神。

“我小时候听人说,长耳垂的有福气,我没有,看来我是没福的。”她说这话,又带点撒娇,贺图南目光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耳廓上,他摸了摸,忽然问,“你怎么没有呢?家里都有的。”

展颜说:“什么呀?我爸我妈都没有,为什么我会有。”

贺图南有些意外,他注视她一会儿,猛得捏她下巴:“你再吐舌头我看看。”

展颜笑着打了他一下,她卷舌自如。

他一路心事到的小展村,实在是热,路边晒了松子,柏油黏脚似的。两人上了山,展颜拉着他的手,手心便热热的一阵,到明秀坟前,清明插的假花已经黯淡了,她磕了头,心里跟妈说,这是图南哥哥,贺叔叔的儿子,我以后要嫁的人。

她心里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跟明秀说。

“你也喊妈妈。”展颜轻声说,贺图南错愕,他喊妈算什么呢?死者为大,如果这阿姨知道……贺图南一阵心悸,甚至有些难以忍受面对展颜母亲的坟墓。

他并不愿意多逗留,不是因为要吃炎夏的苦。

纸钱飞舞,展颜一身的汗,田野绿着,玉米叶子被晒得打卷,时不时有鸟飞过去,她告诉他,这里有野鸡。

贺图南循声看去,四野连绵,远处青山苍翠,有些东西,久远地像做梦,好像爸出事后,时间就被永久地分割作两份。

下山后,展颜犹豫片刻,说:“你说,我要不要进家看看?”

正说着,院子里歪歪斜斜跑出个小娃娃,后头有人追。

“哎呀,快回来,你看你往哪儿去!”

是展有庆,他在追儿子。

小娃娃步态不怎么稳当,扑到她腿边,父女俩对视刹那,都怔住了。

展有庆很久没见过她了,可他第一眼认出她,她像明秀,苗条的身材,桃花一样的脸,他以为自己忘了,那个女人早死了,他还活着,一天一天过日子,有了新的盼头。

他也忘了他曾经疼爱过的这个女孩子,是他跟明秀的血肉。

她一出现,那些痛苦的甜蜜的回忆劈头盖脸都来了,死了的部分又重新活过来,展有庆咧了咧嘴:“颜颜,你回来了啊?”

展颜眼前一阵模糊,她忍着眼泪,说:“我给妈烧纸。”小娃娃抱着她腿不放,一双眼,纯洁无暇,对着她笑,她快哭了。

“进屋,进屋说话。”展有庆面对她,那份局促也跟着重现,好像,日子又回到她走的时候,展颜看看贺图南,贺图南没说话,只是往院子走了走。

展有庆两口子,跟爹妈分家了。

新媳妇很有主意,不愿意跟老的天天同一个屋檐下,老屋简单修了修,让二老搬走了。牙有时还咬舌头呢,何况婆媳?

“壮壮,壮壮喊姐姐。”展有庆抱起儿子,他给两人切了菜瓜,倒了水,又招呼贺图南,“这是贺老板的那位吧,长这么高了。”

他还是不怎么会说话。

贺图南坐油污污的凳子上,微微一笑。

他们没进屋,在大门穿堂底下坐着。

“壮壮,喊姐姐啊!”展有庆逗着儿子,展颜恍若未闻,她往里院瞥了瞥,什么都变了,一切崭新,一切陌生,她心里像火滚过,一阵阵焦痛,眼前的小娃娃,竟然是她的弟弟。

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恍惚看他,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她怎么能恨一个奶娃娃呢?可她又怎么想被喊一声姐姐?

“壮壮跟你一样,”展有庆展开他小手,想跟她套近乎,“颜颜你看,你俩手指头都是十个斗,跟爸一样,十个斗好,”说着,自己大手也摊开了,讪讪地笑,“咱们爷仨儿都一样。”

贺图南心里猛地被什么揪住,紧紧的,他瞳仁漆黑,盯着展有庆,又看看他怀中的孩子,展颜沉默不语,像是痴了。

“我今年考大学。”她终于开口,展有庆说,“记得,我一直记着的,你等等。”他把孩子给她,展颜很拘谨,她不会抱孩子那么沉的一个孩子,突然塞过来,她手足无措地看看贺图南,展有庆已经往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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