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渡我(5)

作者:景戈 阅读记录

傅晏辞垂眸,看一眼手表,时针刚好指到七。

真要在这里待上一小时,可真够受的。

“沈阿姨,您一开始跟我爸,难道不是为了他的钱?”他的声音轻飘飘,有一股不甚在意的轻蔑。

沈婷顿时脸色一变。

傅贺远轻啧:“翅膀硬了是吧,什么话都敢说。”

他的反应没有很大,到底官场生意场来回摸爬滚打几十年,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婷当初二十来岁的年纪,跟了他一个快五十的男人,为了什么,傅贺远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各取所需。

傅晏辞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唇,动作慢条斯理。

“我还有事,坐就不坐了。”说完,他站起来径直离席。

傅贺远望着他的背影,略略愠怒:“全家现在就你风光得意,老子都不放眼里。”

开车回去的路上,因为雪天路滑,五环出了一起车祸,堵起长龙。

傅晏辞靠在座椅上,手撑着方向盘,修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

昨天喝多了酒,多少有些不清醒,醒来想起,理性重新占据上风。

就像沈婷说的,外头的女孩子,多少是图些什么,着实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傅家有一个沈婷还不够闹的。

虽是这么想,傅晏辞抬手拧了拧眉,脑子里女孩眼角下那颗小痣却挥之不去。

浅褐色的小痣,像极了泪珠,将坠未坠,带着一种控诉。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等到事故现场处理完毕,彻底恢复交通,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大雪不停歇地下,车前盖已经积了两厘米厚的雪。

傅晏辞跟在一辆车后面,走走停停,周围烦躁的喇叭声隐约透进来。

这么冷的天,谁也不会有耐心空等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出了拥堵路段,傅晏辞脚踩油门,超了前车。

黑色劳斯莱斯,仿佛一头巨兽,扎进了雪幕里。

京北大学北门僻静,种满了松树,这会早是银装素裹,被雪压得垂腰。

车辙碾过白雪,发出轻微的声响。

傅晏辞看向车灯照亮的地方。

松树下蹲着一个小姑娘,许是太冷的缘故,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覆着雪。

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

傅晏辞感觉胸口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按了按喇叭。

时衾听见声音,迟缓地抬起头。

头顶的雪落下,露出黑黑的脑袋。

她看见了熟悉的车型,艰难地站起来,腿麻得失去了知觉,缓了半晌才走过去。

傅晏辞将她动作里的僵硬看在眼里,石头压得更沉。

车内的暖气仿佛也有了罪。

副驾驶的车门从外面拉开,刺骨的寒意涌入,光是一瞬,就已经足以让人冻得难捱。

傅晏辞望向站在门边的女孩。

肩膀上满是积雪,长发漆黑,湿漉漉地垂下,嘴唇苍白,眼睛红红的,睫毛缠结在一起。

他怔了怔,道歉的话刚要出口。

只见时衾抡起手,一颗拳头大小的雪球朝他砸了过来。

不是那种蓬松柔软的雪球。

扎实得像是一坨冰,天知道搓了多久。

女孩用了狠劲,冰球砸在了他的肋骨上。

一阵的剧痛。

顺带将他心口的石头给击碎了。

第4章 、月光

“好受些了吗?”傅晏辞问。

被小姑娘那么一砸,反而愧疚感不至于压得他憋闷。

时衾冷冷看他一眼,不吭声。

傅晏辞解释:“五环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路上耽搁了。”

时衾还是不说话,但坐上了车,却不看他。

她双手抱臂,咬着牙,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傅晏辞打开窗户,将时衾砸他的冰球扔出去,冰块触碰指尖,透着森森凉意。

很快他关上窗户,将空调的温度打到最大。

旁边女孩身体也像是一块冰,寒意渐渐传递过来,暖气都不顶用。

傅晏辞觉得心口刚碎的石头好像又恢复了。

车内的环境仿佛静滞。

他们彼此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衾总算从严寒中缓过劲来,一开始的愤懑也随着那颗冰球散了不少。

她抬起头。

正好傅晏辞扭头看她,一下对上了男人漆黑清朗的眸子。

车内的光线昏暗,空间狭小闭塞,比起昨天还有个司机,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傅晏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时衾的脸颊冻得通红,眼睫上沾了水珠,眼下那一颗浅褐色的小痣,激出人一股的保护欲。

傅晏辞敛下眸子,发动车,“你宿舍楼在哪,我送你回去。”

时衾皱皱眉。

她等了对方一晚上,不是为了让他从校门口送她回宿舍的。

时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寝室关门了。”

许是太冷的缘故,引擎第一次没打着。

傅晏辞的动作顿了顿。

时衾盯着男人的侧脸,手攥紧了衣服的下摆。

“我没地方去。”

女孩的声音温温软软,携着粘稠潮湿的水气,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动物。

傅晏辞单薄的眼皮掀起,凝视她。

时衾不躲不闪。

甚至眨了眨眼,活像个勾人犯罪的妖精,偏偏长相又纯洁得像一朵栀子。

傅晏辞勾起凉薄的唇角,发现理智的缺失和酒似乎并无关系。

引擎重新发动。

黑色劳斯莱斯在黑暗里掉了个头。

时衾跟在傅晏辞身后,搭上电梯。

电梯里四面都是玻璃,将两个人的身影映衬的一览无余。

男人的身形挺拔修长,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罩住。

时衾低着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哪也不敢看。

高档公寓是一户一梯的布局,刷卡才能去到指定楼层,私密性极好。出了电梯,正对的就是一扇银色的门。

随着电子指纹锁解锁的声音响起,傅晏辞先进了门。

时衾盯着门槛,犹豫了一瞬,跟着迈了进去。

室内的空间宽敞,灰白冷色调,装修极简,比她想象中男士的居所要更为干净。

客厅有一面偌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透着经历过时间沉淀后的持稳。

“外套脱了挂这里。”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环视。

时衾抬起头,和他对视。

傅晏辞倾身,手搭在门把上,关了门。

关门声沉闷,时衾的神经绷紧,慢腾腾地解开外套的扣子。

指尖碰到扣子时,一阵刺痛传来。

时衾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嘶,她摊开手,才发现手指尖冻伤了,十指泛白。

傅晏辞目光看过来,他眉心微蹙。

“怎么弄的?”

时衾看他一眼,小声嘟囔:“搓雪搓的。”

傅晏辞好气又好笑,为了砸他那一下,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他伸手拿下刚挂好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我出去一会。”

“你去干什么。”时衾追问,像是不想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

傅晏辞开门,回头看她:“给你买药。不然你是想拿着这双手让我愧疚吗?”

“……”时衾面色一滞,别过脸没吭声。

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她,安静极了。

时衾赤着脚走进去,地暖的温度舒适,暖意从脚底传上来。

主人不在,她的打量带上了一种窥探感。

在她目光可触达的区域,整个客厅空旷冷清,陈设极少,能够以此推测出房子主人淡漠的性子。

只有真皮沙发边的矮几上,摆了家里唯一的一件装饰物,一个半圆形玻璃鱼缸,里面游了一条拇指大小的银色小鱼。

时衾凑近了看,发现里面的鱼竟然并不是真鱼,而是一条机械鱼,浑身是用金属材料拼成。

机械鱼的做工精致,每一片金属鱼鳞层层叠叠地排列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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